感受清代徽州地区地方精英们所追求的儒学理想世界清代徽州祭祖研究/何巧云

　　第二章 清代徽州祭祖的物质基础　　徽州传统社会是一个宗法制度严密的社会，“家多故旧，自六朝、唐、宋以来，千百世年系，比比皆是。重族谊，修世好，村落家抅祖祠，岁时合族以祭。”为了维系这种脉络悠长的血缘关系，宗族以尊祖敬宗为目的，以收亲睦族为旗号，通过土地、资金、信贷、店屋等多种形式，建立了各自的祭祀财产，保证了祭祀活动的顺利开展。美国人类学家在考察清代华南的宗族社会时已经发现“合并祖先的个人财产，形成地产，除去礼仪惯例所需费用，可以带来收益。”这种收益既是有形的，又是无形的，在清代徽州社会亦是如此。“余谓有田以供祀事，则外近物而内可以尽志，洵仁人孝子之用心，至于以所余给膏火亦祭泽及下之道也。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若使后世之人，皆知以祭田为先务，而风俗不归于厚者，未之有也，是可以风矣。”因此，祭产作为团结族人，移风化俗的作用无可替代。然而，祭祀财产作为共有的财产，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也会受到族人的侵蚀和自然的损耗。宗族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能够将祭祖活动顺利地、持续地进行下去。因此，无论如何，祭祀财产作为宗族祭祀活动的物质基础，是受到宗族保护的，尽管这种力量有时是相当的微弱。　　**节 清代徽州的祭产来源　　徽州社会的祭祖活动之所以代代相传，是与其内部强有力的经济支撑密切相关的。本节着重从徽州宗族社会内部的组织活动来考察清代徽州祭祖活动的物质基础——祭产的主要来源、存在形式及其管理手段。　　一、清代徽州祭产的设立　　（一）祭产设立的原因　　在徽州传统社会，各个宗族都非常重视祭产的设立。徽州宗族广设祭产的主要原因有三：一是受朱熹《文公家礼》的影响甚深。徽州素有推崇朱熹的传统，宗族活动皆以《文公家礼》为自己的行为规范。在《文公家礼》中就规定“置祭田。初立祠堂，则计见田，每龛取二十之一以为祭田，亲尽则以为墓田，后凡祔正位者皆放（仿）此，宗子主之，以给祭用。上世初未置田，则合墓下子孙之田，计数而割之，皆立约闻官，不得典卖。具祭器。牀、席、倚、卓、盥盆、火炉、酒食之器，随其合用之数，皆具貯于库中而封锁之，不得它用。”因此徽州各个宗族纷纷仿效此设立祭田祭产。第二，祭产本身即是子孙孝心的一种表达。祭产的主要目的是祭祀祖先，使得祖先不至于在阴冥之间生活受困。“子子孙孙欲展其孝思者，胥克尽僾愾，如存之敬焉，由是置祭田以洁粢盛，备祭器以尽虔恪。”它是子孙向祖先表达孝心的一种方式和保证。 因此宗族后裔们乐意慷慨解囊，设立专门祭祀祖先的祭产。*后，从现实的角度出发，祭产是和睦宗族的重要手段。所谓“敦睦之要有三，若祖庙，若祀产，若宗谱……三者相须，不可缺一。”可见祠堂、祭产和家谱三者为一体，是宗族和睦的必要条件。尤其在家谱、宗祠都修整完备后，祀田的建立则更加重要。“今幸宗谱告成，两祠营立。于戊寅春仲业经进主，然子孙展仁孝之思，莫大春秋尽禋祀之典，以故修谱建祠外，祀田之设，不容克缓。”只有进行大规模的祭祖活动才能维护宗族和睦，让族人能够感受到宗族聚合的情谊，而祭产正是进行祭祖活动的重要物质保障。因此设立祭产可以维护宗族团结，增强宗族凝聚力。　　（二）祭产之主要形式　　祭产是以祭祀祖先为目的而形成的宗族共有财产。它既包括稳定不变的土地、店面、金钱，又包括每年递增出来的租息、会产。它既有主动性的自愿乐输，也有被动性的强制交纳。在经过宋元明三代的不断调整和发展之后，到了清代，徽州的祭产的内容和形式已经相当的稳定。　　1.土地　　徽州地狭人众，土地是*重要的生产资料，在祭产中占据了绝大部分。祭田的名称不一，又称祀田，或者蒸尝田。其设立的祭祀对象不一，有的为祭祀全族的祖先，有的为祀某一房支先人，还有的特为某一祖先而设。“宗祀之所赖以久远者，惟田。礼曰士无天则亦不祭。田固蒸尝之所自处也。吾家宗祠既建，钟鼓既具，则春秋禋祀所恃，以备羊豕，洁粢盛立，百年不敝之贮者，非田不可。”可见，祭田的功能非常实用，是进行祖先祭祀活动的*重要的经济手段。宗族祭田由佃农租种，祭田租金按年收取，以保证祀事的正常开展以及胙品的发放。　　立租批人潘秀凝今承佃到江司马墓祠祀田三业，大小十坵。言定每年交纳晾白租谷王村，米斗五石二斗，整秋收之日托送上门，风搧无论丰歉，以熟包荒，不得拖欠短少。本家并无顶首酒酌等情，如有私顶以及欠少租谷，任凭本家起业，另召耕种无辞。欲后 有凭，立此租批存照。　　道光二十一年九月日立租批人潘秀凝 中见人 天开 亲笔　　计开以上三业 祠边塝上第二坵田一块 华表直上第四坵大方田一块 大坑岑坞田大小八块塘一口　　在经济有剩余的情况下，可以利用田租再次购买新的田地，以增强宗族祭祀的经济实力。如新安徐氏“每年收皇呈、傅溪、朱方三族祀田租谷之银两，除办祭支用外，有余存之银亦封交三族收领零置祀田。”通过年复一年的祀田田租生息，徽州的宗族祭祀活动得以保障。　　2.器物　　宗祠建成之后，急需大量的器物补充。徽州各大宗族的子孙们为了表达敬祖的孝思，也会以器物的形式进行捐供。一般包括烛台、香炉、礼壶、垫、桌、凳、灯等日用品。乾隆歙县《桂溪项氏祠谱》记载了该宗族子孙供奉捐助的器物，其种类包括：“大铁五事一副（供正寝中间 康熙年间二十四世裔祖彦捐办计价）铁珊瑚瓶花一对（仝上）大钟一架（众孙捐办）大鼓一架（众裔捐办 乾隆乙亥二十七世裔天瑞重幔价三两一钱）大铁纸炉一座（堦墀下 乾隆丙寅二十六世裔理孝理忠捐办 计价五十八两一钱）长条棕荐四十条（理孝理忠捐办 计价四十两）序立牌八座（理孝理忠捐办 计价八两）（后略）”等等。“以上器具各家捐办，其近年可考者其人其价，故得备注于每物之下，余则现在祠中有目共见，虽不能追溯其所由自要皆支裔之急公捐备者也。”可见宗族子孙捐助祭器的热情。特殊的物件则有木材、固定资产甚至劳动力。如“双溪师潭族耕诚堂捐祭器全副计五十二件，世赉、德曦捐旧木批屋一所约值银一百五十两，片川族锦南捐石门岩全副，歇村族捐柱四根。”；项氏宗族所捐的有“科、第二公之下于康熙四十三年助大枫树梁一根；对旭公于康熙四十三年助旗杆树三根、又梁一根、又枋一根；玉标公于康熙四十三年助柱一根；铭铨公于康熙四十三年助树价银三十两；逢琳公于康熙四十三年助大株树二根、 又大榔树一根；尔度公支下于康熙五十一年助上古溪溪边大杨树二株；……文涛文濂交淇兄弟于乾隆丙寅年宗祠修理翻盖捐银五十九两零、又修葺照墙捐银二两四钱、又于乙亥年捐厨屋一所，估价五十两；文迈于乾隆丙子捐砌延庆公坟牌楼栅门外石版及至照墙而止，计工价银四十二两五钱”有钱的裔孙以资金捐助为多，普通的裔孙则从自己的实际生活出发，表达他们力所能及的孝心。　　3.信贷租赁　　徽州社会民间信贷体系相当发达，因此在徽州宗族的祭产中也十分灵活的运用了民间的信贷关系。许多宗族将公众活动剩余后的钱财投入到民间借贷，依靠本金利息的积累作为办理祭事的重要资金来源。“顺治以来祖庙祭仪淡薄，总三公支各输己资生放，备办祭仪。康熙二年，总一公支广涧二股亦出己资存祠内生放，为添置祀产之用” “计自二十六年，族人经手出拼凤形山树木，除各秩丁拔洋一元外，仍余洋一百八十元，经光第提交妥店生息，约计三年，连本带利不下二百余元”。信贷资金是既是祭产的衍生物，又是祭产的重要补充形式。和信贷资金结合在一起的是店屋出租的租金。徽州宗族在建立祠堂的同时会建立相应的店屋以供出租，某些宗族也会以店屋的出租费用作为祭祀祖先的一项经济来源。“祠左边店屋一间招租开店，立批立折，岁收租钱，各族轮流承管，公办春秋祭仪。祠左边靠河小屋一间，公同议定与看守祠墓人居住，不得招租。祠右边店屋一间计收租钱若干文，租批租钱，原祀守等族承管。”这些租金都成为祭祀祖先的经济来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