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文存:文艺看法

　　《文艺看法》：　　哪里去，能够到哪里去，只能到哪里去？这是中国当代文学绕不开的话题，也是考验作家良知和艺术匠心的范畴。令人欣慰的是，陈武用一系列小说打造了自己的乡村视界，并且在叙事艺术领域寻找到一条风格化的路径。其中尤为引入注目的，是陈武书写的乡村视界中互为表里的残酷与温情。让我们把这个话题剖为几爿，具体分析。　　**，是“弱势正义”的残酷性。这是陈武的发现与建树。作家虽然心怀忧伤，却为此倾注心智写了数篇作品，致力构建小说中令人不安的乡村视界。很多读者都发现陈武擅长讲故事，问题是作家为什么要一再讲这样的故事？这里，需要先厘清什么是“弱势正义”，它指的是一种建立在良知和道义基础上的民间正义。执行主体是平民，角色自然不一，甚至晦明难分，就像博尔赫斯笔下“玫瑰色街角的汉子”；而被执行对象的范围虽然很大，却清晰可辨，身份不外乎失德官员、无良商人、斯文败类或衣冠禽兽。有意思的是，在作家笔下，这些人物几乎清一色是成年男人。正是他们，在中国乡村变迁的过程中，或借力于泛政治高压、或因袭封建传统、或沉醉于男性本位意识、或受经济利益驱动，有意无意地对善良、纯真和无辜造成深度戕害，比如处于弱势的女性，特别是花季少女。或许就罪愆而言，有的行状诉诸刑律也不至关及生死；但是，从陈武小说中我们看到，生死早成定局，悲剧已经发生。为什么会是这样？这种非理性的失控状态是如何悄然形成的？其间的偶然性是怎样嬗变为必然性的？这些问号背后遮蔽的，正是人性变异的奥秘，是洞察人之为人的有效视域，也是陈武*感兴趣的渊薮和令他着迷的创造空间，蕴藏着他持续将故事娓娓道来的不竭的原动力。　　“弱势正义”的残酷性，在陈武的小说里呈现出一种思辨的序列性。首先，它的起因是残酷的。小说《火葬场的五月》，是陈武近作中的一部优秀中篇。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高中生周家树，因为“叔叔”柳场长的缘故，进入火葬场做仓库保管员。他对单位旁边田间劳作的少女小萍颇有好感，生出爱意；后者对周家树，也同样萌动了少女情怀。少女的母亲，人称“王寡妇”（丈夫实际尚在，因老弱病残集于一身而被无视），以色相为媒介承包了火葬场周边的土地。底色铺好了，“残酷的青春物语”也上演了：已经占有了“王寡妇”的柳场长，在前者家里吃饱喝足之后就势占有了小萍。少女揩干屈辱泪水的抹布，是告别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田，坐进火葬场的会计室。而周家树恰恰性格软弱，是个扶久了电视机天线都会哭鼻子的年轻人。在年轻人揪心的目光里，“叔叔”柳场长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入“王寡妇”家，性侵周家树心仪的少女。这样的前因，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小说《绳子》，是陈武*让读者掬泪的作品。少女桃子，是少年尹树的梦中之梦。她的母亲张娥倒是真寡妇，也因此被尹树的父亲和前队长丁干成前赴后继地诱奸；更为不堪的是，丁干成在雷雨之夜还奸污了尹树憧憬有加的桃子。除了在心里诅咒，像尹树这样行动力微弱的少年能够做什么？小说《码头嘴》里的二全与尹树相似，但有年龄差异，不过是一个懵懂、贪玩的孩子，他对少女丁训花心神向往，但丁训花却被知识青年吕跃进不负责任地玷污了，后者还以补习文化为由同时与队长丁东明的老婆贾学珍媾和。这些由荷尔蒙引发的不端行为，均为其主人的下场埋下了后果难测的种子。其次，它的过程是残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