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生娃才知道

出生 2017年11月17日18时32分，躺在手术台上，当医生把一个青色的“肉团子”往我脸上靠了靠，说“这就是你女儿”时，我还没有任何感觉。全麻的身体动弹不得，高度近视的眼睛虽然睁着，但视野里一片模糊。 就是这家伙让我疼了几天几夜？ 医生把我紧紧裹在深绿色的手术“袋”里，我像只菜青虫一样被推出手术室。那一刻，不要提什么母爱了，我只想赶紧养好伤打人。我的胸腔里满满都是一团气，一团鼓鼓的“复仇之气”！ 为什么要生娃？ 刚出手术室，爸爸、妈妈和“三角龙”（孩子爹）立刻围上来。他们在产房外已经等了一天一夜，还没看清他们的眼里是否有红血丝，我就被套上了氧气面罩。吸氧，压肚子，排废血，排气，排尿， 拔尿管……我从没像此时这样渴望过自己的屎、尿、屁。 为什么要生娃？ 护士一会儿一催，一会儿一催——尿了没，尿了没！*艰巨的一项任务是大便，只有屎、尿、屁排通畅的身体才是好身体，拉不出来的话只能靠开塞露。 为什么要生娃？ 等到换上肥大的粉红色病号服，戴上眼镜，能安心躺在11 个人的“超级病房”里享受温热、浑浊的空气时，已经是24 小时以后。妈妈为了陪我一夜没合眼。因为病床紧张，陪护没有床，她整夜坐在一张硬木凳子上，一边替我擦汗、擦身，一边看着新生的“迅猛龙”。加上昨夜，她已经两天没睡，眼神有点呆呆的。 为什么要生娃？ 我说：“这个小孩真烦人，折磨我。” 我妈说：“天下没有不好的小孩，要好好养育啊。” 为什么要生娃？ 是为了治疗我的卵巢囊肿，还是为了惩罚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孩子爹？ 是为了体验爸妈平淡如水的婚姻“坟墓”，还是为了老有所依，不用孤零零住养老院？ 自私的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隔壁床还没生的准妈妈们圆鼓鼓的肚子上绑着胎心监护，咚咚咚，咚咚咚，被放大的胎心声预示着新生命的强烈存在感；刚生完的妈妈们被推进病房，她们从担架上赤身裸体地爬上自己窄小的病床，岔开双腿，让护士一手镊着棉纱布，一手拿着不锈钢温水壶冲洗下身，床单上铺着产褥垫，一片血红洇开来。 整个产区，呻吟声、啼哭声，此起彼伏。 为什么要生娃？ 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非要来受这个罪？ 是手机不好玩还是网剧不好看？ 是零食不好吃还是赚钱太容易？ 我想起小时候跟妈妈去医院探望病人，去的时机不太对，我看到那个病人阿姨正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她的丈夫在帮她冲洗屁股。当时幼小的心灵顿时被震撼到：啊啊啊！这么大的人，居然还要别人（还是个男的）帮她洗屁股！简直羞到家！ 直到这次生孩子住院，我才发现不少产妇的陪护就是自己的老公。 他们彻夜不眠，不仅送菜、送饭，还要照顾产妇拉屎、尿尿。冲洗屁股？ 那是自然而然的。病房里的温情脉脉，渐渐积累成温暖家庭的基石。 这基石牢靠吗？ 难道女人们要死要活、费尽力气生娃就是为了有成为基石的资本吗？ 为什么要生娃？ 夜里，长时间躺着的我腰酸无力，连自主翻身都做不到。因为不停有产妇进出，病房的白炽灯一直亮着。灯光中，我在手机的备忘录里打下：生命中，有个人在子宫里陪伴的时光终于结束了。 安全的战前阶段过去了，是时候复仇了，霸王龙！ 是的，不管对别人意味着什么，生娃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场战斗，一场没有硝烟的持久战！ 除了我自己，所有人都是我的敌人，包括刚出生的这只“迅猛龙”！ 战鼓已经响起，我走向了没有退路的育儿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