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未来的你

写给未来的你 孩子，我首先希望你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你可以是农民，可以是工程师，可以是演员，可以是流浪汉，但你必须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当你童年时，我们将英雄的故事讲给你听，并不是要你一定成为英雄，而是希望你具有纯正的品格；当你少年时，我们让你接触诗歌绘画音乐，是为了让你的灵魂填满高尚的情趣。这些高尚的情趣会支撑你的一生，使你在严酷的冬天也不会忘记玫瑰的芳香。理想会使人出众。孩子，不要为你的外形担忧。理想纯洁你的气质，而*美貌的人也会因为庸俗而令人生厌。通向理想的道路往往不尽如人意，你会为此受尽磨难。但是孩子，你尽管去争取，理想主义者的结局悲壮而绝不可怜。在那貌似坎坷的人生中，你会结识到许多智者和君子，你会见到许多旁人无法遇到的风景和奇迹。选择平庸虽然稳妥，但绝无色彩。不要为蝇头小利放弃自己的理想，不要为某种潮流而改换自己的信念，物质世界的外表太过复杂，你要懂得如何拒绝虚荣的诱惑。理想不是实惠的东西，它往往无法带给你尘世的享受。因此你必须习惯无人欣赏你，学会精神享受，学会与他人不同。其次，孩子我希望你是踏实的人，人生太过短促，而虚的东西又太多，你很容易眼花缭乱，*终一事无成。如果你是个美貌的女孩子，年轻时许多男性宠你，你得到东西过于容易，这会使你流于浅薄和虚浮。如果你是一个极聪明的男孩，又会为自己能够成就许多大事而过于轻佻。记住，每个人的能力有限，我们活在世上能够做好一件事足矣。写好一本书做好一名主妇。不要轻视平凡的人，不要投机取巧，不要攻击自己做不到的事。你长大以后会知道，做好一件事太难但不要放弃。你要懂得和珍惜感情。不管男人女人，相交一场实在不容易。交友的过程中会有误会和摩擦，但你要想一想，偌大个世界能有缘结伴而行的又有几个人？你要明白朋友终会离去，生活中能有人伴在你身边听你倾谈，倾谈给你听，你就应感激，要爱自己和爱他人，要懂自己和懂他人。你的心要如溪水般柔软，你的眼波要像春水一样妩媚。你要会流泪，会孤身一人坐在黑暗中听伤感的音乐，要懂得欣赏悲剧，悲剧能丰富你的心灵。希望你不要媚俗。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无人能抹杀你的独立性，除非你向世俗妥协。要学会欣赏真，要在重重面具之下看到真。世上圆滑标准的人很多，出类拔萃的人极少，而出类拔萃往往又隐藏在卑琐狂荡之下。在形式上，我们无法与既定的世俗争斗，而在内心我们都有自己的王国。如果你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我将羞愧地掩面而去。世俗中的许多东西耀眼却无价值。不要把自己置于大众的天平上，否则你会因此无所适从，人云亦云。在具体的做人上，我希望你不要打断别人的谈话，不要娇气十足。你每天至少要拿出两小时来读书，要回信给你写信的朋友。不要老想别人要为你做些什么，要想着怎样帮助他人。借他人的东西一定要还，不要随便受他人的恩惠。记住，别人的东西再好也是别人的，自己的东西再差也是自己的。还有一件事，虽然做起来很难，但相当重要，就是要有勇气正视自己的缺点。你会一年年长大，你会渐渐遇到比你强，比你优秀的人，你会发现自己身上有许多令人厌恶的缺点。这会使你沮丧和自卑。但你一定要正视它，不要躲避，要一点一点地加以改正。战胜自己比征服他人还要艰巨和有意义。不管世界的潮流如何改变，人的优秀品质总是永恒的：正直、勇敢、独立。我希望你是一个优秀的人。 落雨大水浸街 “海棠”刚走又来“天鹰”，今年的台风好像有些准头了。不像前两年，老是说打台风了打台风了，但就是不见踪影，把酷热难耐的人们盼得望眼欲穿，*后还是破口大骂。一说“打台风”这个名词，就知道是老广州人。现在的广州人都不说“打台风”，而是说“刮台风”。一个“打”，一个“刮”，哪一个厉害？哪一个准确？就像那个经典的故事“推”和“敲”一样有意思。刮你一巴掌，打你一巴掌，哪一个厉害？哪一个准确？这样一比较，好像“刮”更形象一些。前两年闹旱灾，广州连春天都不下雨，把人闹得心都慌了。于是就老是回忆小时候落雨大水浸街的情景。那时候的台风比现在多，只知道天气一热就要刮台风了。台风一过，满大街都是倒下的大树小树，然后街上清凉干净的水浅浅地刚浸过脚背，于是我们一帮小孩就赤着脚到街上玩水。看越南导演陈英雄拍的电影《偷妻》，老是迷迷糊糊地以为是在拍旧时的广州。一切都是那么相似。不停地落雨，旧式的长条窗花玻璃的房子，窗户很多、很密，就像在中山三路被改成“高尔夫”酒吧的那幢房子。**次进那酒吧，吓了我一跳，以为回到了我旧时一个同学的家里。去年的某一天，落雨，站在马路边的屋檐下避雨。突然觉得时光倒流，仿佛回到小时候，背着书包嘴里吃着咸酸站在西华二巷某人家的屋檐下面避雨。那时候好像从来不用带伞的，到处都是屋檐和骑楼，小孩子身子又小，随便往哪里一闪，就闪进了可以躲雨的地方。嘴里吃着咸酸，两眼眼巴巴地看着雨水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想着这讨厌的雨什么时候才能完呀。一时间脑子里全是小时候关于落雨情景的记忆：从越秀山游泳场游泳出来，下雨，就摘路边的一块做葵扇用的葵叶挡在头上，而且还打赤脚，赤着脚从越秀山走回家。想想那时的路真干净；还记得有一次也是打台风，母亲叫我送伞给在二中读书的大姐，从应元路一路走过去，一路都是台风刮掉的树枝。没有见过旧时的广州的外地人，*好去一下西贡。西贡真的好像旧时的广州，一座有味道的亚热带城市，骑楼，四五层高的楼房，楼房不是那么整齐，窗户很高，利于散热，还有一些突出的阳台，种些五颜六色的太阳花。闷热和落雨都是广州的特点，关于下雨的童谣肯定不止“落雨大水浸街，阿妈担柴去街卖”这一首。某次在南沙的聚会上，李公明就背了好多首旧时广州的童谣，有一首是“好婆二少奶，戴金钗，金钗吾够靓，打烂镜”。大概是老了，想起旧时的广州，一切都那么美好。 鸡蛋花 想想在我的记忆当中，有几样植物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一是米仔兰，二是夹竹桃，三是鸡蛋花。三种植物开出来的花朵形状都不同，气味也不同。米仔兰的花细细粒，像小米的模样，所以叫它米仔兰，香味很淡，细细的香味；而鸡蛋花的花瓣内里是鸡蛋黄色，越往外，黄色越淡，变成白色，像切开的煮鸡蛋，所以叫鸡蛋花，香味较浓，还有一点甜；而夹竹桃却是洋红色，香味很特别，说是可以驱蚊。米仔兰和鸡蛋花的花都可以晒干后入茶，取其香味。这三种树花的形状和颜色一直都保留在脑子里，以为是不变的。直到去了一些亚热带的国家，比如是新加坡、越南和柬埔寨，却看到了深红色的鸡蛋花、粉红色的鸡蛋花、白色的夹竹桃、深红色的夹竹桃，于是为植物的丰富而惊喜。曾为这座城市种植一些什么样的植物引起过争论。记得小时候的应元路一带种的都是白兰树，白兰花开的季节一条街都是香的；而连新路至府前路一带种的都是凤凰树，挺拔茂盛，掉在路上的红色的花瓣可以放在嘴里吹，再用手掌拍出响声；盘福路则是二人抱不拢的榕树，枝叶把一条路都遮盖。因为榕树不能开花，所以没有那么喜欢。喜欢的都是能开花的树。东风路上的树改了好几次，一会儿是白兰，一会儿是紫荆，一会儿是杧果。有一阵子到处都在种杧果树，很令人费解。印象中的杧果树很容易长虫子，而且枝干也不大，根本没有办法挡住广州炎热的太阳。因为砍来砍去，换来换去，现在的广州看上去全是新种的树，刚长好就担心它又会被换掉。在城市建设的过程中，有好长一阵子没有见鸡蛋花树了。后来随着一些小区的建设，才慢慢又见到鸡蛋花。其实鸡蛋花树的形态很漂亮，婀娜多姿，香味扑鼻。某次在一私宅的花园里见到一棵巨大的鸡蛋花树，树干有两层楼那么高，花开满树。我站在树前惊讶了许久。于是想到北方的树花。以前对北方缺乏了解，以为那里都是没有花的。可是某年春天在北京，却看到了姹紫嫣红。粉红色的榆叶梅、白色的丁香、淡紫色的二月兰，还有那红色、紫色、白色的肥大的玉兰花，整个北京沉浸在花的海洋里。而且比较起南方，北方的花颜色更加鲜艳，像一个阳光少女，唇红齿白，穿红着绿。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了一整个漫长的冬天的休整，所以一到春天，花儿就争先恐后，万种风情。而南方的植物，一年四季都红着绿着，颜色就有些疲惫。一如那些改良过的四季都开花的桂花，香味总是不如只有到秋天才开花的桂花来得浓烈。说起花的香味，突然想起北方的树花好像都是没有香味的。榆叶梅、丁香、二月兰，还有那又肥又大堂而皇之的玉兰花，都是没有香味的。颜色鲜艳而没有香味，好奇怪呀。于是还是喜欢我们这里的花，每种树花有每种不一样的香味。就像鸡蛋花，那么普通的花，还那么香。 彼得的眼神 彼得的眼神是忧郁和迷惑的。我*后见它的时候，它躺在小动物门诊部的泡沫白箱子里，闭着一只眼，睁着一只眼。它一只眼是红色的，一只眼是绿色的。现在，红色的那只眼睛已经闭上了，绿色的眼睛睁开，眼神是忧郁和迷惑的。我轻轻蹲下，试图帮它合上那只绿色的眼睛，但它还是固执地睁着，忧郁而迷惑地看着前方，一点也不愤怒，也不狰狞，就是忧郁。我想它感到忧郁的一定是生命的结束。生命的结束是无厘头的，没有章法的，彼得感到忧郁的正是这点。它感到迷惑的肯定是，为什么要让它死在这个地方，这个一点也没有人情味的地方，这个到处是药味的地方，这个陌生人出没的地方（它生前是*害怕陌生人的）。这一点我也感觉到了，其实早一天我就想把它抱回家了。人真是有预感的，那天我看着它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打吊针，旁边有一只神情天真但正在拉血的狗不断地把头贴在它的头上。要是它尚有一丝力气，是绝不可以这样做的，但它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一动也不动，我叫它，它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我就跟医生说，我要抱它回去，但医生不同意，说你要抱它回去，它就会死的。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它要死，也应该死在家里的暖炉旁，死在我身旁。但医生不同意，说还是再尽尽力吧。医生还拉拉它身上的毛皮：你看，脱水脱成这样。但那天晚上我一直都睡不安稳，我总有种冲动，想去门诊部把它抱回家。任何动物到了病重时都是没有尊严的。一只猫，虽然陪了你十年，但临死也不能有尊严地死，你也不能征求它的意见。过了好些天，我一想到它那忧郁的眼神，心里就悔疚不已，为什么不把它抱回家呢？让它孤零零地躺在那只没有感觉的泡沫盒子里。而且它见到身边这么多的生人（医生和护士正在它身边的一张桌子上笑语喧哗地打“拖拉机”），即便没有生病，吓也要吓死了。医生告诉我，它临死前高声叫了几声，然后就断气了。我听了眼泪就止不住了。它还会叫谁呢？彼得现在躺在一座山上的一棵杧果树下，睁着那只忧郁的绿眼睛。那个地方我会经常去的。只是这几天冷，我想它孤零零地躺在地下，一定会很冷的，幸亏它已经感觉不到了。其实应该送它去海葬的，因为它爱吃生鱼。在四周都是游来游去的鱼中间它一定会感到快活。可惜我已经没力气做这件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