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扶梦:张充和散记

张充和为王蒙理发 前几年，在整理张充和传记史料时，在苏州的曲友余心正先生曾和我多次提及张充和为王蒙理发的事，还说，“你看，我们的文化部长，让张充和理发”。 我很惊诧，因为觉得不太可能。余心正先生已过了古稀之年，母亲许振寰早年与张充和一起学曲，也是吴中著名的曲家，无论如何，余心正先生不可能乱说。后来我又遍查张充和的书信和文章，都没有发现这一线索。直到看到《南方周末》的报道才确认是真的。2004年9月12日，张充和书画展在北京中国现代文学馆举行，现场高朋满座，其中就有著名作家王蒙先生。“王蒙也即兴讲述了一段到美国访问时张充和为他剃头的往事。‘那时候我和艾青两个人都嫌理发贵，在北京，到四联理发只要四毛钱，所以头发都留了很长。有一次因为要参加外事活动，决心出门理发。’‘不对，是时间来不及。’张充和在一旁认真地纠正道。全场轰笑。‘对，是时间来不及。老先生拿出一套完整的剃头设备，给我理发。所以至今我的头发上还保留着某些被迫害的痕迹。’继而又是一阵笑声。”（师欣：《张充和：这样的老太太世间不会再有》，《南方周末》2015年 6月18日。） 当时王蒙还赠给了张充和诗集，张充和回赠留言提及，“王蒙诗家：收到您的一本插图诗集，因无赠者名姓，只得谢您。可惜这次没见到您，若来美，我的理发机尚在。充和”。在留言后还有沈从文孙女沈红的附注：“题于书画展之前，故说没见到您。”后来，老朋友当然是见着面了。有关张充和的“理发机”的话题也顿时活跃起来。我又去查询王蒙的自传，在第二部《大块文章》的第122页终于找到了相关记述：“一九八一年初，我们经香港转广州，乘火车回到北京。 此时，我的头发已经留得很长，前后四个月，仅仅在耶鲁大学时由沈从文先生的妻妹张兆充女士给我理过一次发，时沈先生夫妇应耶鲁的邀请正在那边做访问学者。说来好笑，我的长发并非由于时髦洋气，而是由于觉得在美理一次发太昂贵：要十几个美元。后来如一九九八年在美，我已经有足够的美元及时理发了。”细心人一看就发现了，王蒙把张充和的名字写错了，“兆充”组合显然是把沈从文夫人与充和的名字记混了。1980年8月至12月，王蒙在美国参加艾奥瓦大学的国际作家写作活动，他的《杂色》就是在那是完成的，当时的王蒙还没有上任文化部长，应该是北京作协的领导。后来他在自传中提及美国的回忆，写了不少文字，但这段有关“理发”的轶事放在了*后面，即在辗转到达国内后才顺便提及此节。不过这段轶事若非当事人写出来，其他人是无法获知详情的。由此，有关“张充和为文化部长理发”的传说可以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