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自由资本主义的兴衰成败

前言尽管我是在20世纪50年代的纽约郊区长大的，xi但当我从书中读到关于19世纪工人的恶劣生存条件的描述时，仍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工人危险的工作条件、过长的工作时间、微薄的薪水、廉价的公寓，社会上还有大量无家可归的乞讨者。有一天我和一些朋友进“城”――就是我们所谓的纽约，在那里我们造访了鲍威利街区，无家可归的酗酒者栖居在人行道上，这个街区看起来像是一个封存旧时代的博物馆。那时，我所在学区的公立高中每年都会进入很多的专业教师，涌现出很多荣誉班级。我们甚至有一个有博士学位的自然科学老师。在我生活的那个经济收入多元化的社区，每个人对于在完成高中或者大学学业后得到一份好工作都很有信心，这种信心源自老一辈的经验。当我在20世纪60年代先后在大学和研究生院研究美国经济时，我学到的是：大约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起资本主义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由于强大的工会带来了就业保障和合理的工作条件，一般的蓝领工人家庭依靠一个人的工作收入，就能够享有基本舒适的生活。大多数工人不再挤在廉价公寓里，而是拥有带院子的私宅，他们都有小汽车，有的甚至有休闲游艇。那些在劳动市场受挫的人可以求助于政府的社会福利项目。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享受这些进步。贫困减少了但是没有消失，少数族裔的收入仍然低于白人的收入，女性的收入仍低于男性。然而，显而易见的趋势是，社会经济秩序正在朝着一个更公正的方向发展而且取得了实质性进步。没有人知道那个时期的繁荣和相对充实的保障不会永远持续下去。xii在经过20世纪70年代十年的经济困境之后，美国经济根本性地改变了。大约1980年之后，很多以前的趋势被倒转过来。改变的**个迹象是，人们突然发现，不必一定要造访纽约的鲍威利街区去看无家可归者，现在流浪汉在美国各大城市的街道上日益增加。当然，生活条件还没有跌落到19世纪那样恶劣的水平，但是现在工资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减少，而不是增加。一个人挣工资无法支持一个家庭的花销，两个人挣工资都不够。当就业保障状况急速恶化，工作压力就急剧上升。大多数好的制造业岗位从这个国家流走了。社会安全网的经费被削减了。公共服务包括公共教育一年接着一年被不断压缩。艺术和音乐教育在学校减少了甚至消失了，体育教育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产阶级和其他社会公众之间的鸿沟迅速扩大。当时，作为经济学学科的一个初级教员，我与那些想法和我接近的同事一起，力求理解这些未曾预料到的新情况。*初我们认为，这仅是对以前于大多数人有利的进步趋势的暂时偏离。它怎么可能是另外的情形呢？此前普惠的经济进步看起来稳定了资本主义，并且保证资本主义可以长时期生存――这使资本主义的批判者很困惑，他们本来一直怀疑资本主义的经济成果超出少数经济精英惠及更多人的可能性。*终显现的结果是，改变不是暂时性的。相反，新趋势变得越来越明显，而且出现于全球很多国家。从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我便研究这些新情况，它们都源自一种新的资本主义，今天经常称之为“自由市场的”或者“新自由主义的”资本主义。当我还是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一名研究生时，罗伯特?艾伦?戈登（Robert Aaron Gordon）教授给我上了很关键的一课，他说，一个人一定要倾听经验事实说的是什么，而不要试图将经验事实硬塞进一种可能符合我们预先假设的模型中。戈登教授的这一教导指引着我的研究。尽管我个人不喜欢新自由主义的资本主义的不均衡趋势，但是事实显示它在一些方面运行得比较有效。它确实带来了持续时间很长的经济扩张――虽然不是很快速，而且还保持了较低的通货膨胀水平。一种有效的分析必须既能够解释它存在的问题，也能够解释它取得的成功。2008年的金融危机以及更广泛的经济危机是自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严重的危机，这一危机的爆发将一种严重的经济问题又一次带回现实――在这次危机之前，xiii我们被告知，这种严重的经济问题只属于遥远的过去。这给解析新自由主义的资本主义增强了新的紧迫性。本书就是这一长时段工程的*终产品。本书解释了1980年以来的关键发展历程：1980年左右经济急剧转折，随后几十年日益增加的经济不平等和削减公共服务，2008年严重经济危机的爆发以及危机后的缓慢复苏。当然，这一主题充满争议，学界对于当前的经济问题也存在多种相互矛盾的解释。这要求读者自行判断我所提供的分析是否恰当。本书对新自由主义的资本主义提供了一个历史性的和分析性的论述框架，这一论述框架以美国为中心。在本书中，我力求提供一种严肃的分析，但是所采取的分析方式又力图使每一位对这个主题有兴趣的读者都能够理解。当前社会环境鼓励学院派经济学家只是面向很小一部分的专家听众来著述，这种做法在我看来是一种不幸。经济发展方式对公共福利的影响是深远的，无论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那些以解析经济为职业，同时也被我们的制度赋予了时间和资源可以这样做的人，有义务将他们的发现公之于众。我希望本书能够成功地做到：让读者明白我们当前的经济问题产生的根本性原因何在，同时为评估几个解决我们面临的经济问题的可能方案提供一个基础。大卫?M?科兹马萨诸塞大学安姆斯特分校2013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