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藏语名词性结构的对比研究

1.1关于名词性结构 1.1.1名词性结构的形式和意义 本书的研究对象是名词性结构。在生成语法中，名词性结构和名词短语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邓思颖（2019：64）对两者作了如下区分：名词短语应该定义为由名词作为中心语所形成的短语，也就是一个“光杆名词”（bare noun），没有其他的修饰成分。不过，“名词短语”一词也有可能用来指包含数词、量词的“数量名”短语。为了避免歧义，只有由名词中心语所形成的短语才称为“名词短语”，其他包含数量词或限定词的结构则称为“名词性结构”。本书采用邓思颖的这一观点。名词性结构可以充当谓语，构成名词谓语句，但多数情况下，名词性结构充当论元。带一个论元的动词就是所谓的一元动词（例如：死、来、哭、笑），而所谓的二元动词就是带两个论元的动词（例如：吃、喝、读、写）。动词带论元的个数即事件所涉及的对象的个数。论元的个数不是指具体多少个人或物参与到事件中，而是指动词带几个独立的语法单位。如“我看见了三个人”这句话所表达的事件虽然牵涉四个人，但作宾语的名词性结构“三个人”只能整体上看成一个论元。“我昨天吃了两个苹果”这句话中，事件所涉及的两个对象是“我”和“两个苹果”，“吃”是一个二元动词，带有两个论元，其中，“我”是动词“吃”的域外论元，充当主语；“两个苹果”是动词“吃”的域内论元，充当宾语。本书只研究充当论元的名词性结构。充当论元的名词性结构具有指涉意义，语义上指向事件中所涉及的对象。 汉藏语名词性结构的对比研究**章 引论 从结构上看，汉语中能充当论元的名词性结构可以是人称代词、（数）量名结构、指量（名）结构、量化词结构、领属结构、名物化结构、关系结构以及这些结构的各种变体形式。 （1）a.她来了。 b.她昨天买了本字典。 c.这个苹果很红，那个还是青的。 d.我的书包破了一个洞。 e.她买的书包很好看，我买的实在太难看了。 f.踢足球的留下，打篮球的可以走了。 g.她认识三个会弹钢琴的学生。 h.三个人吃得完五碗饭。 i.有三个人吃了五碗饭。 j.有个警察来找过你。 k.每个男人都喜欢一个女人。 l.所有学生一律不许离开学校。 例（1）中这些句子中的划线成分，是现代汉语中各类能充当论元的名词性结构，形式上复杂多样，语义上也各有不同。对现代汉语中诸如此类的名词性结构进行句法和语义分析，是本书的主要内容之一。 对名词性结构进行考察，我们需要从*基本的单位——光杆名词入手。光杆名词是指没有和数量词或指示词组合的“光秃秃”的名词。汉语的光杆名词能否独立充当论元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来看一个英汉对比的例子。 （2）a.*Apple is on the table. b. There is an apple on the table. c.The apple is on the table. d.苹果在桌上。 e.桌上有个苹果。 我们知道（2a）中的光杆名词“apple”是不能充当主语的，这是因为英语中的光杆可数名词表达的是一个属性，是一个以现实世界中所有苹果为元素的集合。如果要表达“某个具有苹果属性的个体在桌子上”这个命题，我们需要从苹果的集合中挑出一个来。英语中不定冠词“a/an”的作用，就是将该属性投射为现实世界中一个具有此类属性的无定的个体；而定冠词“the”的作用是将该属性投射为现实世界中一个具有此类属性，并且说话双方都可辨识的定指个体。汉语中没有冠词系统，那汉语是如何表达论元的定指、不定指、类指等指涉意义的呢？我们可以从（2e）观察到，汉语的量名结构在宾语位置表示的就是不定指意义。如果在主语位置表示定指意义，可直接使用光杆名词，如（2d）所示。但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英语中光杆形式的单数可数名词不能充当论元，但汉语中的光杆名词可以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有两种不同的思路。**种思路是认为名词在英语和汉语中的语义不同，在英语中，光杆名词表示的是属性，只能充当谓词；而在汉语中，光杆名词不表示属性，本身就能充当类指论元。例如，在（3a）中，光杆名词“恐龙”直接充当类指谓词“灭绝”的论元。在（3b）中，英语的光杆名词“dinosaur”不能充当类指谓词“be extinct”的论元，必须使用名词的复数形式或者使用定冠词，如（3c）和（3d）所示。 （3）a.恐龙很早以前就灭绝了。 b.*Dinosaur is extinct. c.Dinosaurs are extinct. d.The dinosaur is extinct. 第二种思路是认为名词在所有语言中都是表示属性，都不能直接充当论元。汉语中光杆名词可以充当论元，是因为在名词前面存在一个类似于英语冠词的隐性成分，可以把属性转换成个体。依据这样的思路，例句（2d）中的主语“苹果”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光杆名词，其实是包含一个隐性定冠词。这两种思路都有一定的道理，但**种思路很难解释为什么名词在不同语言中会有不同的语义内容。第二种思路回避了这个问题，将论元指涉意义的不同归咎于功能范畴的语音形式在不同语言中到底是显性的还是隐性的。 名词性结构在不同语言中往往有不同的句法形式，数词、量词（classifier）、量化词（quantifier）、指示词、限定词之间呈现出多变的语序以及复杂的内部逻辑关系。在语言对比中，我们能发现很多在单一语言中无法发现的现象和规律。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名词性结构一直是句法和语义研究的热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