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名著·郑克鲁文集·译作卷名人传

他平静地写道：“我耐着性子，我想，凡是不幸总会随之而来一点好事。” 好事就是解脱，就像他临终所说：“喜剧结束。”我们则说：“他一生悲剧的结束。” 他在一场暴风雪——伴随着电光闪闪——中溘然而逝。一只陌生人的手给他合上眼睛（一八二七年三月二十六日）。 亲爱的贝多芬！多少人颂扬他艺术的伟大。他更是**位音乐家。他是现代艺术*勇敢的力量。他是受苦和斗争的人中*伟大和*好的朋友。当我们为世界的苦难感到悲伤的时候，他来到我们身旁，仿佛坐在穿着丧服的母亲的钢琴旁，一言不发，用强忍悲哀的歌声安慰哭泣的母亲。当我们与邪恶和道德沦丧做无用的持久斗争而感到疲倦时，重新浸润在这个意志和信仰的海洋里，便会感受到难以形容的舒适。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骁勇的感染，一种斗争的幸福 2，意识到心中有上帝的陶醉。似乎在他与大自然每一刻的交往中 ，他以从中吸取了深沉的毅力而告终。格里尔帕策以一种恐惧赞赏贝多芬，谈到他时说：“他直达一种可怕的境界，艺术在其中与野蛮和变化莫测的元素融为 一体。”舒曼在谈到《第五交响曲》时写道：“尽管常常听到，这部交响乐对我们有一种不变的威力，就像自然界的现象，虽然常常发生，但总是使我们充满恐惧和惊讶。”他的知心朋友辛德勒说：“他抓住了大自然的精神。”这是不错的：贝多芬是一股自然力；一种本原的力量和大自然的其他力量抗争，是一种荷马式伟岸的景象。 他整个一生好似风雨交加的一天。开始是一个明丽的早晨。只有几阵暖洋洋的微风。但在静止的空气中，已经隐伏着威胁，一种沉滞的预感。突然，巨大的黑影掠过，那是悲壮的轰鸣声，嗡嗡响的可怕静默，《英雄交响曲》和 《第五交响曲》的狂风怒吼。但阳光的纯净还没有受到损害。欢乐依然是欢乐，悲哀总是保留着希望。可是，一八一〇年后，心灵失去了平衡。光明变得很奇特。人们看到*明晰的思想就像烟雾升起，时聚时散，以忧郁和变化不定的烦恼给心灵蒙上了阴影；乐思往往在浓雾中浮现一两次之后，似乎完全消失和湮没了；直到曲终才像狂飙一般重新出现。快乐本身具有苦涩和粗野的性质。一种狂热，一种毒药，混杂在所有的感情中。随着黑夜来临，风雨积聚起来。大块乌云夹带着闪电，天空漆黑，孕育着暴风雨，这就是《第九交响曲》的开始。突然，风暴雨狂之中，黑暗撕裂开，黑夜被驱逐，意志的力量使白日的宁静重返。 有哪种宁静能与此相比，有哪场拿破仑的战役，奥斯特利兹哪一天的太阳能达到这一超人努力的荣耀？这种胜利是精神从未取得的*光辉胜利：一个穷困、可怜、残废、孤独、痛苦造就的人，世界拒绝给予他欢乐，他却创造了欢乐本身。为了奉献给世界，他用自己的苦难创造欢乐，就像他在一句豪迈的话中所说的，这句话概括了他的一生，是所有勇敢的心灵的座右铭： 通过痛苦，达到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