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君大奖小说爱藏系列:闪亮的萤火虫

一 赛一场歌谣儿 我是在北方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长大的，那个村子有一百多户人家，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却有五六十个。因为从小叔叔就教会我写些简单的字，所以村里的孩子全管我叫“秀才”，叫就叫呗，反正这不是什么坏绰号。 一天，对门的顺儿不知从哪借来张地图，对我说：“识字的秀才，看你能不能找出俺李家庄在哪里！” “当然能！”我当即夸下口，就把地图平摊开，趴在上面找呀找，把那些蚂蚁般大小的字都挨个看了，眼睛都看酸了，就是找不到“李家庄”三个字。不用说，那个画地图的一定是个偏心眼，要不为啥把咱村给漏了？怎么办？我灵机一动，对着地图瞎点一通：“这是咱们的老秃山，这是小清河，河边还有骑毛驴的。” 顺儿嘻的一声笑了，说听大人们念叨，中国大哩，咱村真要上了地图的话，大概也只有针尖那丁点大，根本看不见。不过，如果有苗老师那样的玻璃片片，说不定能在地图上找到李家庄。 快别提那玻璃片片，全村就小学校里瘦瘦的苗老师鼻梁骨上架着那金贵玩意儿。他是个小气鬼。有一回，我大着胆子对他说：“苗老师，你那玻璃片片让俺戴戴，看看是啥滋味。”你猜他怎么说？他急忙用手扶住眼镜，说：“去，去，别胡闹。”多气人，一连几天我都在背地里骂他“苗瞎子”！ 我用拳头捣着顺儿的脊背：“让你唬我，让你使坏。”他躲闪着，绕着地桌打转转：“这儿是小清河，河边还有骑毛驴的……” “顺儿，呃咳……顺儿。”对门传来老地主的叫声。我*恨他，每回他听见顺儿在俺家玩就会有气无力地嘁，活像招魂的野鬼。 顺儿嘟着嘴，慢吞吞地往回走，跑到院子里，转过身来对我说：“捶得我好疼，真是匹爱尥蹶子的小马。”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 这还是叔叔给我起的外号呢。我的叔叔长得可结实啦，高高的个儿宽宽的肩，像一个铁打出来的汉子。他每次赶集回来，都会用那双大手把我举起来，让我攀着横梁打秋千。可我每回都当了草鸡，吓得闭上眼嗷嗷直叫唤。他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匹小劣马！”他把我放回到地上，一只大手在布褡裢里摸索着，慢慢地摸出一串冰糖葫芦来。那通红通红的山楂果外面裹着一层发脆的糖皮儿，亮晶晶的像涂了层油彩，咬在嘴里沙啦啦地响，离两步远那股酸甜味就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馋得人直想流口水。 叔叔笑眯眯地看着我：“乖孩子，叫我一声爸爸。” 叔叔和婶婶没有孩子，大老远地把我接到这里当女儿养。叔叔待我好，我也挺爱叔叔，可是叔叔就是叔叔，怎么能变成爸爸呢？我把脑袋摆得像拨浪鼓：“你不是爸爸，我知道你是爸爸的弟弟。” 叔叔深深地叹了口气，宽阔的胸脯起伏着，把冰糖葫芦递给我。 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