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藤国际大奖小说书系:外婆的记忆 (法国童书不朽奖)

我仔细思考引发接下来一系列事件的源头，原来是一场火灾。哦！它跟《乱世佳人》1中发生在亚特兰大的大火完全是两码事。那部电影我不厌其烦地看过好多遍，而且是英文原版。 我喜欢英语。别这么惊讶，我随我妈妈。她是一名英语翻译，在家里办公。身边有个人能随时给你讲解难以理解的音标，还是挺方便的。我爸爸是一名哲学老师。没错，我父母是一对典型的知识分子。不用同情我们。爸爸对他的哲学理论守口如瓶，从来不会动不动就聊哲学。我觉得，他对待我和纪尧姆的态度就像在窥伺猎物。等时机一成熟，他就会往我们的大脑中注入深奥的思想，就像一个疯狂的科学家投身于实验，想要种出蓝色的番茄或养出没刺的鱼一样。 我跑题了。 让我们回到一开始的话题。 火灾发生的时候我不在场。当时现场没有其他人，只有外婆。这很正常，因为火灾是在她家发生的，就在六月初的时候。 外婆家的房子是一栋古老的木筋墙别墅，坐落在布列塔尼博卡日地区[1，距离大海和围绕着岩石的沙滩只有几步之遥。别墅里的天花板特别高，我还是小宝宝时，总以为自己走在泰坦巨人[3]的家里。房间里全是老式家具，阁楼里塞满了毫无用处但又舍不得丢的东西；别墅外有一间日光室和一个蔬菜温室；水箱靠在墙边，上面布满青苔，夏天要用它来收集浇灌花坛用的雨水；草坪的中央矗立着一个木亭——木头都被虫子蛀坏了——在我们小时候，外婆经常把点心端到这儿来给我们吃。 外婆的形象就像她的房子一样——上了年纪，却依然美丽。她又高又瘦，长了一双蓝眼睛和像斯堪的纳维亚人"那样高挺的鼻子，迷人的金色长发盘成一个髻。那种发髻太复杂了，我是梳不出来，一定是因为我的头发太薄了。外婆那如同女王般的举止让她显出一种贵族气质。没人觉得她是一个老太太。外婆是一位女士，一位言辞得体、时不时会用上一些过时词语、上了年纪的女士。 我马上就要讲到火灾了。现场布景完成，女主角也梳妆完毕，开讲！ 十一点四十五分左右，外婆刚读完报纸，做完填字游戏——顺便说一句，外婆总是填错字，还不如不填呢——她站在厨房里，脚上穿着沾满了泥的靴子。厨房很宽敞，装饰着蓝白色调的方砖。 她在给一盆放在搪瓷铸铁炉灶上的天竺葵浇水——这个炉灶绝对够格摆在博物馆里作文物，从二战[2]起就没人用它烧木头了。 外婆点燃煤气灶的大灶盘，从炉盘垫圈的孔划过火柴，然后把火柴吹灭。接着，她在桌子上铺上白桌布，摆上瓷盘、高脚杯、刀叉，以及盛着红酒的玻璃醒酒瓶。 外婆系好蕾丝花边围裙，叠上报纸，打开冰箱，把报纸放在酸奶和发了霉的火腿中间。然后，她拿出牛排、黄油和一瓶奶，切了一大块黄油放进煎锅，再把锅放在没点火的小灶盘上。接着，她又把牛奶倒在平底锅里，把锅放在大灶盘上——就是点着了火的那个大灶盘。 “好，好了！”她说，又在沙拉碗中倒了一大袋土豆泥，分量都够喂饱一个团的士兵了。 外婆骄傲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她抬起下巴，看到了冰箱上的修枝剪，便把它拿起来，戴上草帽，向大门走去。她忽然有些疑虑，皱起眉毛回过身来，思考了一下，然后拿走在火上煮着牛奶的平底锅，放上盛着黄油和牛排的煎锅——牛排直接放在了生黄油上。做完这一切，她满意地出了门。 外婆在花园里全神贯注地修剪着玫瑰花。在她身后，烟从厨房的窗户冒了出来，先是一缕，紧接着浓烟滚滚。 篱笆对面的邻居看见了滚滚黑烟，冲外婆大喊：“拉维埃尔夫人！拉维埃尔夫人！着火了，快看哪！”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