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青青套子里

**章 父亲的决定 这一年，十四岁的我迷上了安房直子的幻想小说，她那自然的忧伤气息感染着我，让我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走近她所创造的少年才有的玄想空间。有一段日子，我觉得我就是那个变成了海鸥的男孩，在少女的耳朵里越飞越远、越飞越高。 就在这一年，我得了肺结核，不得不休学一年。我的同学大多会顺利地进人高中，而我却只能在家与医院之间往复奔波。严格意义上讲，我的病已经好了，但需要定期复查，继续服药，巩固疗效。医生还说，一定要加强营养，绝不能吃垃圾食品。 我明白医生的意思。 所谓垃圾食品，无外乎腌制食品、油炸食品之类的，可是，在杂志社当记者的父亲，不也把炸翅根儿和烤肉汉堡视为大餐吗？ “应该让他换换环境，尽量呼吸一些干净、新鲜的空气。”医生看了我一眼，又对父亲说，“大自然是*好的氧吧，胜过一切灵丹妙药，轻松自由的心态，*有利于结核病人康复。” 父亲连连点头。 他对此深信不疑。 由此，父亲和我提起了套子里。 父亲曾去套子里采访过，对那里的环境十分熟悉。正因如此，虽然父亲的记忆库里印存着许多美丽的地方，比如凤凰，比如丽江，比如雅安，比如稻城……但他毫不犹豫地把套子里作为让我养病的首选。他的理由很简单：“那些地方虽美，却早已被开发，人声鼎沸，不宜养病。”只有套子里，是个又“原始”、又美丽、又安静的去处，对于我来说，*合适不过。 那里没有快餐站，没有西饼屋，没有网吧，甚至没有手机信号，我的一切不良嗜好，均可以有效戒除。*主要的是，在套子里父亲有熟人，那就是他采访过的房东刘万生刘大爷——用父亲的话说，那是个再朴素不过的农民了。憨厚，热忱，真诚，可信。 “把你交给他，我*放心。”父亲说。 他给刘大爷写了一封信，用特快专递寄去，告诉他我要去养病的消息，刘大爷很快就打来电话——他是特意去岛外的镇上打的，说欢迎我去。他还和父亲说：“孩子放我这儿，保准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父亲说：“谢谢，让您费心了。” 电话那端的刘大爷笑着说：“咱们之间你还客气个啥，你信得过我，我应该谢谢你才是。”就这样，我的套子里疗养计划确定了。 临行的头一天晚上，我给妈妈发去了电子邮件，告知她我要去套子里的消息。她的回复非常简单，只有三个字：知道了。她历来如此，对电子邮件永远惜墨如金。有的时候我非常怀疑，像她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作家呢？热情的时候，奔放如东流逝水，冷淡的时候，宛若天山之巅的雪莲，或许父亲说得对，双子座的人永远具有双面性。 她目前在澳大利亚，正在写一部关于鸵鸟的小说。 说来也怪，迄今为止，我没有读过任何一部母亲的作品，虽然她的各种版本、各种文字的出版物我都收集了。它们被我安置在书架*上面的一层，那里放的多半是我一生都不会触及的书籍。 我喜欢圣一埃克苏佩里，那个写《小王子》的人。 我喜欢金子美铃，一个童谣作家。 我喜欢吉卜林。 我喜欢怀特。 但我尤其喜欢安房直子。 对！你们说得没错，我喜欢透明的东西。 就像月光明亮的夜晚，我喜欢坐在窗边默想，脑海里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比如潺潺的流水，飞扬的纸鸢，蝴蝶的低语，蟋蟀的吟唱…… 但我也有独立而倔强的一面。 父亲和母亲离婚那年，十二岁的我选择了离家出走。我用这样的极端行为表示了我的不满。我用两天两夜的时间，沿着铁道南行，向他们这种不负责任的决定提出强烈抗议。但是我失败了，我的所作所为只是让他们感到迷惑和吃惊，却无法阻止他们我行我素的步伐。 母亲离开了，父亲全身心地投入他的工作，我几乎成了这个家里唯一的主人。 我一直想有一双带风的旱冰鞋，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快速抵达我想去的任何地方。 父亲问我：“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我点点头，算是回答。 父亲说：“早点休息吧，明天一定要起早的。” 我依然点头。 P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