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法院2021年度案例(人格权纠纷)

1未成年人校园伤害案件中学校责任比例的确定——石某诉育英学校等生命权、健康权、身体权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书字号 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2019）京0108民初35701号民事判决书 2案由：生命权、健康权、身体权纠纷 3当事人 原告：石某 被告：育英学校、董某、董某1、王某、景某、景某1、王某1、赵某、赵某1、陈某 【基本案情】 董某系董某1与王某之子，景某系景某1与王某1之女，赵某系赵某1与陈某之子。石某、董某、景某、赵某系育英学校同班同学。 2018年6月8日12时40分左右，石某、董某、景某、赵某与班级同学到育英学校操场的“筑梦苑”活动区活动，女同学站在滑梯平台上面不让男同学上，男同学往上冲想占领平台，男同学与女同学相互推搡，景某冲上平台后与赵某相互推搡，其间景某碰到董某，董某推倒正从斜坡往上爬的石某，致其受伤。后同学们跑到操场东南侧找班主任谢老师，谢老师带石某做了简单处理并上报学校，电话通知了石某家长，年级组长张老师和家长带石某去北京大学口腔医院就诊。石某、董某、景某、赵某称事发时老师在教学楼前的主席台附近。 当日，石某经诊断为1+1牙齿挫入（冠折露髓）、+2牙齿部分脱出、2+牙半脱位、21+12牙震荡等。2018年6月10日至2019年10月24日，石某多次到北京大学口腔医院复查。石某个人支付医疗费417475元。 事发当日景某方支付石某1500元。 【案件焦点】 1学校提供的游戏设施是否存在安全隐患； 2学校是否尽到教育、管理职责。 【法院裁判要旨】 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董某、景某、赵某、石某与班级同学在课间活动时，为争夺滑梯平台共同参与存在安全风险的游戏，董某在推搡过程中受到景某的碰撞将石某推倒致其受伤，是导致石某牙齿受伤的直接原因，应当承担侵权责任；景某、赵某相互推搡，以致景某碰撞董某，进而引发董某推倒石某受伤，二人的推搡行为与石某受伤之间存在因果关系，故应承担相应的责任；同时，石某在滑梯平台上有同学相互推搡的情况下，仍从斜坡往平台上爬，该行为本身存在发生事故的危险，自身亦存在一定过错，应自担部分损失。董某、景某、赵某系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董某1、王某作为董某的监护人，景某1、王某1作为景某的监护人，赵某1、陈某作为赵某的监护人，亦应承担侵权责任。事故发生时石某、董某、景某、赵某均已年满八周岁，属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在学校或者其他教育机构学习、生活期间受到人身损害，学校或者其他教育机构未尽到教育、管理职责的，应当承担责任。育英学校对在校学习的未成年学生负有教育、管理职责，该校组织学生课间开展户外活动应进行安全教育，保障学生安全。事发地点“筑梦苑”为圆形坡状活动设施，斜坡上方平台范围有限，多名学生在此追逐跑动时容易引发安全事故，存在一定安全隐患；而且，该设施针对低年级学生开放，故学校在此区域开展课间活动应承担更高的安全注意义务。育英学校虽辩称老师在操场巡查以监管学生安全，但学校提供的时长近两分钟的监控录像显示在“筑梦苑”活动的学生间有明显的推搡行为，且有学生被他人拽倒趴下，出现了极易发生意外伤害的可能，但既没有老师进行制止，也没有老师在附近巡查；而且从石某受伤后，同学们奔跑找老师的速度和方向来看，在操场巡查的老师和班主任与学生有一定距离，与学校关于“学生离不开老师的视线”的要求不符，故育英学校未对学生在操场上的活动情况及时予以关注，未积极履行职责、尽到注意义务，故育英学校对于石某受伤事故的发生，应承担相应的责任。判决如下： 一、自本判决生效之日起七日内，育英学校赔偿石某医疗费、护理费、交通费、营养费、精神损害抚慰金共计4449元； 二、自本判决生效之日起七日内，董某、王某、董某1赔偿石某医疗费、护理费、交通费、营养费、精神损害抚慰金共计2225元； 三、自本判决生效之日起七日内，景某、景某1、王某1赔偿石某医疗费、护理费、交通费、营养费、精神损害抚慰金共计1669元（已支付1500元，实际执行169元）； 四、自本判决生效之日起七日内，赵某、赵某1、陈某赔偿石某医疗费、护理费、交通费、营养费、精神损害抚慰金共计1669元； 五、驳回石某的其他诉讼请求。 【法官后语】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千一百九十九条、**千二百条、**千二百零一条规定，未成年人在学校内受到伤害，学校未尽到教育、管理职责的，应承担责任。对于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在幼儿园、学校或者其他教育机构学习、生活期间受到人身损害的，适用过错推定原则；对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在学校或者其他教育机构学习、生活期间受到人身损害的，适用过错责任原则。在未成年人校园人身伤害类案件中，学校大多作为当事人参与诉讼，如何确定学校的过错程度及相应的责任比例是审理难点。在判断学校是否尽到教育、管理职责时，可以从以下几方面着重考虑。 **，考察学校注意义务的程度。未成年人在学校学习、生活期间，学校在履行教育、管理职责方面应当尽到必要的注意义务，这种注意义务并非固定不变的，应当根据事发地点、时间、学生年龄等因素对学校课以不同程度的注意义务。本案中，事发地点本身存在一定安全隐患，且针对低年级学生开放，八九岁的儿童喜欢打闹、安全意识差，学校在此区域开展课间活动时应当具有更高的注意义务。反之，如果高年级学生在午间自由活动，学校的注意义务应当较小。 第二，学校是否尽到了相当的注意义务。学校应对学生人身健康安全尽到合理、谨慎的注意义务，换言之，学校应根据注意义务程度的不同履行相应的教育、管理职责。实践中，可从学校是否进行安全教育、是否采取充分的安全防护措施、事故发生时老师是否在场并进行了有效管理、学校救助是否及时等方面认真查明事实，从而判断学校是否尽到了相当的注意义务。本案证据显示，在“筑梦苑”活动的学生间有明显推搡行为，出现极易发生意外伤害的可能时，老师未制止且无老师在附近巡查；在操场巡查的老师和班主任距离学生有一定的距离，故学校并未对在操场活动的学生进行有效的管理，未积极履行职责、尽到相当的注意义务。 第三，在确定学校的责任比例时应充分考虑学校违反注意义务的程度。注意义务的程度是指学校所尽注意义务与应尽注意义务之间的差距，差距越大，学校承担的责任比例越大。在有直接侵权人的案件中，若学校存在明显的教育、管理失职情形，则所承担的责任比例不应低于30%。同时，也需注意学校怠于履行的具体义务与伤害结果的关联程度，关联性越强，则学校应承担的责任越大。本案中，在“筑梦苑”这一可能出现较大危险的场地，学校老师本应投入更多的注意义务，却未在附近巡查、及时制止学生的危险行为，与石某伤害结果之间存在密切关联，属于明显失职情形，故*终认定学校承担40%的责任。 编写人：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曹晓颖计莉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