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春

一根烧到手心的烟 顾彼曦 父亲站在一场风里，烟圈缭绕，伸出手去便可抓住云朵。 父亲的惆怅，是一根烧到手心的烟。 母亲骂父亲是烟鬼。烟鬼的烟瘾，终将抵不过两袋食盐。 父亲的口袋里多了些许瓜子、水果糖。我问父亲，怎么有闲心嗑瓜子了呀？父亲嘴角边动了一下，并没有说一句话。我知道，他在用沉默掩饰着内心的孤独与疼痛。 在新疆繁忙脏乱的建筑楼上，父亲含着糖果，抵制咽炎的痛，抵制生活的痛苦。炎热的光芒之下，他恨不得用手里的铁锤子，敲碎钢筋铸造的天空。 执拗矮小的身影，在夕阳里才不会感到自卑。 后来，我也成为一枚像父亲一样的叶子。才明白了父亲的孤独有多重。 多想用尽一生的时间抵制住两袋食盐的压力，为父亲买一包香烟，坐在老家的房檐下，彼此把烟点上，忘记琐碎，尽情地吐出沉重的烟圈，看着他在烟圈里渐渐老去。 城市落日 落日很轻，云朵很轻，时间很轻。 小城故事多。人来车往，脚步匆匆。一切都弥合成了铅的重量。从城市的高空缓缓降落。 影子被拉成了丝线，朝向阳的方向疯狂生长。庞大的建筑群顶上，镶嵌着巨大的宝石，发着闪闪的光芒，向四处迅速蔓延。街道上的人们短裙变成了’长裤，老男人头上多了一顶帽子。 卖冰糖葫芦的老人骑着车子，穿过城市的街角。*后的一声吆喝声，伴随着他回家。 一阵风吹过，落日慢慢落到了它的雀巢。城市迅速抽缩，*后的一道金光穿透城市的心脏，楼房与楼房之间，被这霞光劈成了冷峻的峡谷。很快，天空变脸了。霞光消失，城市进入夜晚。霓虹闪烁，落日成为昨天的故事。 慢下来的时光里有鱼尾纹 一脚踏进社会，就有了一条自己的河流。这一脚很重，从此再也没有走出来。 一纸茫然写在脸上，看不见曙光的青春，只能从恐惧中提前老去。 繁重的人情和琐碎的纸片，反复包装我们各自提前伪装好的表情。我们不断地否定自己，又骄傲地炫耀。我们注定这一生矛盾重重。 活着漫长如冬季如花开，我们都不能很好地把握自己。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才懂得难舍难分的依然是亲情。有一段时间里，与父亲发生争执。想想这些年里，他的发丝因为我而患了苦难的癌，内心不由得开始抽搐。 时间是我*不该相见的仇人，我一直都想跑在它的前面。可它还是不畏惧我的气势汹汹，哗啦啦从我身体里流淌远了。 好在有一段清净的日子，手机和女人暂时成了别人的话题。我可以像个九十年代的孩子，陷入故事的情节之中，重新中一次文字的毒，我愿毒发身亡，换得一身干净的名声。 有人说，不要走得太慢，慢下来的时光里有鱼尾纹。我知道，这是苍老，也是成熟。我们就是因为走得太快，忘记了好好思考。我愿意在这慢下来的时光里，用我自己笨拙样子，寻找木刻在鱼尾纹上的青春。 落花 天气燥热了一段时间后，突然袭来一阵冰冷的夜雨。盛开不久的槐花，随之落满了街角和湖面。 没有人会因为这放慢脚步，关系网越来越理不清的世界，懂得怜惜的人越来越少。 十里之外，稀薄的空气里再也没有了槐花的气味。也不会有人问为什么。反正有无都与自己的生活无关。就连昨日爬在树上折下槐花往嘴里放的人，也不会告诉我们槐花的味道。 比起牡丹，槐花少了一份雍容。比起迎春花，槐花少了一份张扬。恰恰因为此，槐花更懂得一份静谧的珍贵。所以也不会有人在背后评头论足。槐花少了些许顾虑，便可以以自己的方式盛开，任外边的世界怎样争吵，都可以清醒地认清自己。 空山新雨后，绚烂的花骨朵转眼就成了落花。风把落在地上的花瓣卷了起来，带向了远方。这一年的春天从此画上了句号。 扶贫村思绪记录 去异乡扶贫，陌生的路上，没有一个可以聊信仰的人。 P136-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