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野洋子作品集:可不可以不努力

用说教下饭的日子 四个孩子围坐在被炉旁，父亲边喝二级酒，边对孩子们说教。孩子们都要趁旁边的傻瓜不注意时偷对方的菜吃，父亲却有一份专门的下酒菜。孩子们为了一口纳豆你争我抢，父亲却不以为意地吃着他的酱烧 鱼。父亲一边用筷子夹酱烧 鱼，一边对孩子说：“人*重要的地方就在于创意和钻研。弘史，你明白了吗？”弘史惊恐得头也不敢抬。“创意和钻研”这几个字常常在餐桌上单方面回响。
另有一句话也时常在羊栖菜煲和稀少的咖喱浇头上飘过，那就是：“人类总是轻易相信印在纸上的东西。这是人类的坏习惯。洋子，你明白了吗？”我们一心只想着父亲哪天出去参加宴会，好轻轻松松地吃上一顿晚餐，然而父亲几乎每天都会随着夕阳出现，不声不响地走进家中。然后，父亲留下四个未长大的孩子，就这么死了。太可怕了。父亲吃饭时的说教并没有随他死去。本以为化作了耳旁风的话语，结果竟跟羊栖菜煲一样，组成了我的血肉。
只可惜，那些话并没有迎来盛开的时刻。所谓的创意和钻研，只停留在了针对冰箱里那些蔬头菜尾的范畴。“对铅字印出来的东西保持怀疑”在我心中变成了“一切信息皆为虚假”并扎下根来。
父亲听到“那小谁是这样说的呀”的时候，就会大喝一声：“你亲眼看到了吗？”同时也把我变成了怀疑一切的人。面对任何信息，我都会首先贴上“传闻”“听说”的标签。与此同时，我又被深埋在信息的海洋里，依靠信息生存。人在现代绝不可能逃离信息这种东西。尽管不可能，我还是要想“哦？”“可是啊——”，始终无法对其尽信。就连电视上播放的新闻，也能通过对事实的不同串联方式表达出截然不同的信息。于是，当看着儿子坐在餐桌前大口咀嚼意面时，我总算明白了父亲为何要在吃饭时反复对我们说教。因为我也险些要喊叫起来了。
“你知道世界上*重要的是什么吗？是骄傲，骄傲！”
我这个没有一事值得骄傲的母亲喊了起来。
儿子白了我一眼，抛来一句：“哼！装什么装！！”丝毫不见瑟缩的模样。
看来人类的本质全靠三岁以前跟母亲的接触来决定。看来孩子的淘气全根源于亲子关系。不，不对。是社会的扭曲都会表现在立场*为薄弱的孩子身上。不，这也不对。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