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野洋子作品集:孩子的季节

中村先生和爸爸同龄，其实他是美术老师，因为学校里没有音乐老师，他就去教音乐了。 不管是三年级、四年级还是五年级的音乐课，都只唱“鲜艳的绿色，明亮的绿色”这一首歌。因为中村先生只会用钢琴弹这一首歌。 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学校里来了一位专业的音乐老师。音乐老师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皮肤像大福一样白皙， 吹弹可破，嘴唇鲜红而饱满。她总是笑呵呵的，非常温柔，而且什么歌都会弹。 我们在音乐课上学新歌时，中村先生就坐在教室的窗户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音乐老师弹钢琴的手。音乐老师大张着涂了口红的嘴，和我们一起唱歌，偶尔冲中村先生笑笑。我觉得一边唱歌一边笑应该挺难的吧，但音乐老师看起来却非常轻松。 学校的勤杂工在楼道摇着铃走过，音乐课结束了。 中村先生走上讲台说：“我们也要参加音乐比赛，一会儿点到名字的人留下。”说着便开始点名。里绘子、弘子、我、光男、千秋还有很多人都被叫到了。房子和小敦也被叫到了，但小敦是个严重的音痴，唱歌总是跑调。 从那以后，我们开始每天放学后练歌。我们要唱的是“慢慢听到了/青蛙的歌声”和“每当水车咕咚地转/红色的山茶花就盛开了”这两首歌。参与合唱的人被分为四组，每组错开几拍唱同一首歌。 “这就叫轮唱。”负责指挥的中村先生说。 老是唱一样的歌，我们都唱腻了。 小敦跑调跑得实在太厉害了，中村先生经常被气得用指挥棒敲桌子，还会把她叫到钢琴旁边，专门教她一个人唱“红——色的山茶花盛开了”的“红——色”这段。 “红、色。” “不对，红——色，再来一遍。” “红、色。” “不对，红——色，你看。” “红、色。” “是红——色啊！” 趁着小敦一个人满脸通红、使劲唱歌的时候，我们和里绘子玩起了沙包。里绘子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玩自己的沙包，她的沙包又大又漂亮，跟她一起玩的时候，每次都是她赢。要是跟她说“借我玩一下”，她就会一言不发地把沙包塞到屁股底下，装出一副没听到的样子。我的沙包又小又硬，每次玩两下就掉地上了，但里绘子的沙包就像是粘在手上了似的，怎么玩都不掉。 小敦练完歌回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我们朝钢琴那边一看，看到中村先生把手搭在音乐老师的肩膀上，而音乐老师正在弹一首我们从没听过的、听上去很难的曲子。我记得那首曲子非常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