辫子姐姐非凡的成长系列:左脚哥哥的秘密(儿童短篇小说)

我们一起约好去看初一的英语老师陈锦。在一个难得只上两节课的星期四下午，我们要去看已经怀孕六个月的老师，所以一个男同学也没叫。 陈锦在电话里叫：“哎呀，我现在胖得要死！还是等宝宝出来以后，一起来看我们俩吧！” 可我们就想看看陈锦怀着宝宝的模样。现在不看，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赵佳知道茂名南路上有家孕婴服装店正在打折。本来我们是委托赵佳去买的，可她死活不肯，说一个小姑娘去买孕妇装，有点离奇、有点诡异。结果，我们六个女生只好一起冲进店里。里面的衣服让我们大开眼界：一件件衣服全像是给袋鼠妈妈穿的，宽大、柔软，让人感觉安详又甜蜜！ 我们挑了一件全棉背带裤，胸口有一只树袋熊咧开嘴在笑。我们想，从不发火的陈锦，小巧玲珑的陈锦，这件衣服套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啦！我们真不敢相信，小姑娘一样的陈锦，混在学生堆里和我们没什么区别的陈锦，竟然也要做妈妈了，于是高兴和惆怅的滋味一齐涌上来。 开门的时候，陈锦先探出个脑袋瞅瞅都有谁来了。 我马上念出《新概念英语》**课的一句话：“It’s aprivate conversation！（这是私人谈话！）” 是呀，这可是一次完完全全的女生们的行动。陈锦闻声立刻开了门，我们一个接一个蹿了进去，先围着陈锦的圆肚子拍手尖叫，然后让她试穿我们买的裙子。 陈锦留了短发，脸更圆了，宽大的裤子被她撑得好饱满、好立体。她家的零食多得一塌糊涂：牛肉干、巧克力、奶油曲奇……我们的嘴巴一直没闲着，吧唧吧唧吃个不停，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陈锦责怪我们买那么贵的衣服，硬要塞给我们两百块钱，我们像小麻雀一样四散开来。以前还好说，现在陈锦抓得住我们中间的哪一个呀！她只好说“不玩啦不玩啦”，然后坐在布沙发里喘气，肚子像青蛙那样一鼓一鼓的。 我嘻嘻笑着对她说：“打折的。店里的人说这是‘放血大促销’，所以一点都不贵，放心放心！” 陈锦摸着衣服上的树袋熊，学着肚子里宝宝的口气欢喜地说：“谢谢姐姐，把我妈妈打扮得那么漂亮！” 赵佳*得意，看了看我们，那意思是：我的眼光没错吧？ 我对陈锦的肚子*好奇，挤到她身边，手痒得很。陈锦说我可以摸摸。我低声欢呼，轻轻把手掌落到那块隆起的浑圆的小丘上。一阵奇异的颤动涌上我的指尖，这个柔软的“袋子”里，正装着一个孩子呢！ 她们全都熬不住了，排着队摸陈锦的肚子！ “动了！动了！”林立对着肚子乱打招呼，“Hello！Nice to meet you！（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陈锦舒舒服服地倚着沙发，一脸骄傲，大大方方地让我们摸。 “怀孕真好！”我们六个女孩子一起说道，心按捺不住地怦怦直跳。 这大概是女生才会有的特别感受吧！ 陈锦陷在沙发里的笨重身子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安顿好自己，接口说：“就算生宝宝要付出代价——嗯，每个孩子要足足占去妈妈一年半的时间，不过我还是感到特别幸福。不知道幸福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从我一看到小孩就忍不住要笑，从我在B超屏幕上一点一点去辨认他的头和他的脚，从我吃饭时一想到是两个人在一起吃就胃口大开，从我独自一个人也不觉得孤单时就开始了吧。” 不骗你，我看到一片光芒从陈锦的眼里飞出来，顿时被闪花了眼。 生的喜悦！我的脑海被这个词组逐渐占领了。 幸福的理由有那么多，孕育一个孩子也是一种特别的幸福。这种滋味是很真实的呀，让陈锦愿意为它忍受生产时的痛苦。 回到家，我还沉浸在“生的喜悦”里。妈妈在做饭。 我把头探进厨房，一本正经地问：“妈妈，你生我的时候痛不痛啊？” 妈妈笑了：“怎么想起问这个？当然痛。你赖在我肚子里睡懒觉，一睡就是二十个钟头，死活不肯出来，我也跟着痛了二十个钟头。” 我吐吐舌头：“肯定骂死我了吧？” 妈妈摇摇头：“再痛也舍不得骂你这个小鬼，只好骂你爸爸咧！” 我一个劲儿地笑。电话响了，我跑去接。一个陌生女人的沙哑声音，问我是不是苏苑青。我感到很奇怪，就问她是谁。那头的声音有点哽咽……后来，我慢慢听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打电话的是隔壁班里朱峰的妈妈邵美苹。 朱峰这两天在跳舞机上玩疯了，好像要冲多少万分的大关。他妈妈说，他要是读书这么上瘾就好了。她把跳舞机收了起来。朱峰一语不发地走了，一夜没回家。她照着同学录上的男生电话号码一个个拨过去，问他们有没有看见朱峰，大伙都说没看见。不过，班长李闻超建议她来问问我。他说：“朱峰一直想认苏苑青做妹妹。” 什么臭班长，有这么出卖我的吗？再说了，我又没有答应过他。 邵美苹听不见我的声音，急得说了三次对不起，说自己六神无主，只好病急乱投医。她忍不住要哭，我的心也被抽得一跳一跳的。 朱峰真没良心，可我实在不知道他在哪里。从我不肯答应做他妹妹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没和我讲过话。 男生的自尊心是不大好伤害的。 脑筋转了一会儿，我提供了一个思路给邵美苹：“到附近的游戏房或者有跳舞机的地方找找。朱峰好像老说起什么‘南梦宫’。” 挂电话以前，邵美苹恳求我有机会就做做朱峰的思想工作。她说，同学的话说不定会比老师或父母都管用。 “好的。”我很认真地答应了。 当别人觉得你有用的时候，你会为了这份看重而莫名其妙地做出承诺，哪怕你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把握。 我实在很想帮她，就是不知该从哪里做起。 这个星期四发生的几件事连在一起，使我对“母亲”这个词开始有了一种极其温暖的感觉。我祈祷陈锦能生一个像我这样虽然不漂亮却懂得感恩的女儿，不要生像朱峰这样让母亲伤心的儿子。 我想象妈妈老得一颗牙齿也没有了的时候，我一口一口喂她吃饭，买肉松和绿豆糕给她吃，在她耳边大声说话，还陪她搓搓小麻将，把孝敬她的零用钱不露声色地输给她。 我也对所有带有“母亲”字眼的文章敏感起来。以前，我不知道北京有个作家叫张洁。我在妈妈床边翻到了张洁的《世上*疼我的那个人去了》，这本书我没有全看懂，但还是感动得热血沸腾。看她写妈妈恨不得把心肺全掏出来的拼命样，我哭得眼泪湿了好几张餐巾纸。 要不要借给那个冷血的家伙读读？算了算了。老作家写得实在太长了，那家伙说不定翻翻书皮就把书扔了。我打定主意，找篇短点的，还能迅速打动人的，说不定能起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