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思考者:关键40人

　　《城市思考者：关键40人》：　　“地方”的**层含义是物理的、地理的和生态的区位并且从属于居住在其中的人。在《角落之地》中，安德森笔下的杰里士酒吧发挥着让普通非洲裔美国人成为“某位人物”的功能，暂时远离烦琐破碎的家庭生活和不尽如人意的工作经历。在《精明老手》中，安德森对两个“地方”进行了比较：一个是多种族混合且正在经历绅士化的社区，另一个是非洲裔美国人的隔离社区。对于这些地方的居民来说，在如此复杂的社会环境里想要“吃得开”，既离不开塑造良好的公共形象，也必须向别人展示自信。能意识到这一点的居民，必然了解别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种族、性别和阶级身份的。安德森在研究中发现，绅士化的结果并非只有地价的上升，也使得社区的非洲裔美国人居民逐渐产生无家感，感觉自己成为自己社区中的异乡客。在其他城市社区中，类似现象也一再上演，老居民要想“吃得开”只能不断接受新现实。　　“地方”的第二层含义指的是某人在特定社群中的地位。居民的身份地位在自我定位与其他人对自己的认知的互动中形成，因此其在社群中的地位——即“地方”的第二层含义——处于变化之中，受到人际关系的影响。即便在杰里士这个小小的酒吧中，酒客们的身份也有不同，他们之间被区分为常客、酒鬼和混混儿，且常常变换。当*受尊敬的常客们不在场的时候，某些酒鬼甚至混混儿也会表现出赢取尊敬的姿态，但当常客们出现后，前者只能退居次席——这是一个“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故事。但即使是*受尊敬的常客，当安德森陪他们去工作——往往是蓝领工作——时，也会失去在杰里士那副受尊敬的霸气，接受在新环境中的低下地位。在这里，安德森回到了社会学中历史悠久的相互作用论者的思路上，他告诉读者，人的自我处于流动中并受制于环境，由主体表现出来并不断被重塑。　　笔者几乎可以从安德森所有的著作中发现“地方”的这层含义，尤其是在《街头法则》中。安德森注意到内城非洲裔美国青年中间盛行的非理性的暴力活动，认为在缺少警察保护、法律无法执行和没有足够政府扶持的社区里，居民不得不遵守某些潜规则。而这些潜规则往往强调“面子”，鼓励好勇斗狠，主张随心所欲，上述种种莫不推动年轻人走上暴力的道路。　　也许费城所有的非洲裔美国人隔都区都有某种潜规则，但潜规则在不同人心中却又有所不同。在这些地方，居民中间有“正统派”（Decent）和“街头派”（Street）之分，安德森认为他们对待潜规则有明显差别。“街头派”往往倾向于遵守潜规则，也乐于主动将这些潜规则视作行为规范；他们动辄认为别人不给自己“面子”，并立马报之以颜色；他们总是“找面子”，要别人给予自己尊重。“正统派”对于潜规则较为冷淡，也更认同社会的一般规则。但为了在隔都区生存下去，即便他们有时也不得不屈从于潜规则，表现出需要利用潜规则获得尊重的样子。杰里士酒吧的客人们也是如此，视情况决定如何使用潜规则。因此，那些*“正统”的孩子们尽管在学校里成绩出色，但回到自己的社区里仍会以暴力为武器，这也就毫不奇怪了。　　“地方”的第三层含义受到社会学家赫伯特·布卢默（Herbert Blumer）的影响。布氏于1958年发表的论文《作为族群地位意识的种族偏见》（“Raceprejudice as a sense of group position”）深刻影响了安德森，使后者形成了通过白人观察非洲裔美国人社会地位的研究方法。《角落之地》里酒客们的激烈冲突提醒读者注意美国社会中严峻的种族歧视，后来的作品则更为直白地揭示了种族等级的金字塔。《大都会穹顶》告诉读者，有些公共空间扮演着穹顶的功能，将不同族裔的人笼罩在尊敬和友好的假面之下。安德森也发现，当非洲裔美国人退回属于自己的空间中时，他们大多对社会持怀疑和不信任之感。书中有如下一幕：一位非洲裔美国人经理的白人同事对他的生活极为好奇，可这种好奇总是有冒犯之处，而当他发现前者居然住着大房子开着豪车时，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使这位非洲裔美国人经理顿生挫败之感（安德森，2011年，第259 264页）。这一幕令作者久久不能忘怀。安德森发现，非洲裔美国人普遍相信，他们只有在某些前提之下才能被社会所接受。“黑鬼时刻”（Nigger Moment）即基于种族的冒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能出现，即便是在这一穹顶下。　　在安德森的著作中，“地方”在地理、人际和种族三个方面的含义并非独立的，而是交织在一起，他的*新著作又以独特的方式将三个层次融合起来。例如，安德森分析了非洲裔美国人的隔都区如何从边界明显的地理空间转变为观念上的标志物。在当代美国，黑皮肤意味着内城的隔都区，即便其主人已跻身精英阶层之列。因此，尽管渐进式的种族融合进程推动越来越多的非洲裔美国人进入中上阶层，但许多人仍然感到被排斥在美国主流社会之外（安德森，2012年）。当他们挤入“白人空间”（White Space）时，这种象征性的种族主义会变得越发实际（安德森，2015年）。通过他的研究，读者会理解在地理意义上的地方，人们如何争夺其人际中的地方即地位，但他们在种族意义上的地方会阻挠或削弱其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