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有故事:惊梦

　　《昆曲有故事：惊梦》：　　“你过来。”蔡婆婆拉着蔡公靠近自己，悄悄说，“要我说，她肯定是买了好鱼好肉，一个人躲起来吃得有滋有味！”　　蔡公却不信，说道：“你看她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蔡婆说道：“那为啥吃饭的时候，她总是躲开我们吃？要不是背地里吃好吃的，为啥要躲呢？”　　蔡公仍是不信：“我看媳妇是极孝顺的，不会瞒着我们吃什么好东西，你不要胡乱猜疑啊！”　　蔡婆扭头道：“那也不见得！自古道亲生总是亲，媳妇又不是儿子，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背地里有什么鬼花样！”　　蔡公坚信道：“不会的！”　　蔡婆见他仍是不信，便说要等赵五娘独自吃饭时，偷偷去瞧上一瞧。　　“使不得！”蔡公深觉不妥。　　“倷不去？”蔡婆固执地问。　　“不去！”　　“倷不去，我自家去！”　　“我是不去的！我是不去的！”蔡公坚决摇头。　　“倷跟我来！倷跟我来！”蔡婆哪里肯依，硬拽着蔡公要一同前去寻找媳妇，看她在吃些什么。　　再说那赵五娘，在家中寻了一处地方，正自垂泪地说着：“适才婆婆抵死埋怨，还道我背地里吃什么好东西！婆婆啊，您哪里晓得媳妇我在吃糠啊！您埋怨我，我也不敢辩解什么呀！”　　她又低头看了看手边碗里的糠，心中叹道：“天！这糠叫人怎么吃得下去！如果不吃，定是耐不住饥饿，那公婆谁来照看？罢了，胡乱吃些吧！”　　赵五娘抓起一把糠，送入口中，强咽不下，不由得咳嗽不止，直欲作呕，不住地流泪。想这糠被舂杵着从米上脱去，又被簸箕扬起，这便如同自己一身狼狈，千辛万苦都经历。唉，苦人吃着苦味，真叫个两苦相逢，偏又吞不下去！　　上一口还没完全咽下，赵五娘又吃了一把糠，想到：“这糠和米本是依附在一起，却被分开在两处，好像我与丈夫蔡伯喈。他便是米，远上京城，身在何处，又何时是归期？我便是糠，却救不了这灾年饥馁！唉，只怕我连这糠都不如！糠还有人吃，我他日化作白骨，哪知会埋在何处？”　　蔡婆拉着蔡公悄悄寻到媳妇赵五娘的所在之处，那蔡婆上前问道：“媳妇啊，倷在吃些什么？”　　赵五娘忙拭了泪，将碗藏过一边，回答说：“没有什么。”　　蔡婆看好戏似的说道：“什么好东西呀，拿出来大家吃吃。”　　赵五娘慌忙道：“这是媳妇吃的，您二老是吃不得的！”　　蔡婆冷笑道：“嘿嘿，什么东西啊，你能吃，我们就不能吃？”　　在蔡婆的一再催促下，那赵五娘支支吾吾道：“这……这就是谷里那层膜，米外面的那层皮罢了，不过是用来抵饿的。媳妇曾听圣贤书里写过，猪狗的饲料给人吃，总比吃那草根、树皮强多了。像那传说里牧羊的苏武，渴了吃雪，饿了吃毛毡，身体还不错。传说还有人吃些松子、柏树叶子，倒做成神仙了，而我这碗里不过是些糠，吃些也没啥……”　　蔡婆仍是不信，认定赵五娘在说谎，伸手去抢赵五娘手边的碗。　　赵五娘犹自分辩道：“公公、婆婆，你们别怀疑了，媳妇我是您家孩儿的糟糠妻呀！”　　只见蔡婆一把抢过，蔡公朝她手里看去，惊叫道：“老婆子啊，是糠啊！”　　蔡婆一瞧，果然是糠，老夫妻俩彼此惊愕对视。　　蔡公又羞又气，不由得老泪纵横，哭了起来。　　蔡婆也羞道：“啊呀，好媳妇啊！我只道你背着我吃好东西呢……”　　蔡公摇头摆手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蔡婆续道：“没想到你吃的是糠啊！这可是猪狗吃的东西，你怎么能咽得下去？你拿米烧饭给我们吃，我还怪你不给我们吃小菜，真是错怪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