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林杰耶夫密林

人民委员部的委托 很多次，当你站在白桦树下牵拉树枝，看到从头顶上方折断的树枝中流出来汁液，你就会全身都感觉到白桦树不是植物，而是鲜活的人。早春时节的树枝还是光秃秃的，但它们的生命力依然显现出来。你若仔细察看四周的树枝，也许能发现点什么，但当你想到自己对树木的生命知之甚少时，就会觉得沮丧。树林旁边有一座村庄，村庄的历史无人知晓。除了一些老人模糊的记忆，没有人知道千百年来生活在这座村庄里的人们确切的消息，也没有任何遗留下来的古人历史的痕迹。如果你砍断一棵树，就可以通过年轮判断它的年龄，也可以得知它哪一年长得好，哪一年长得不好，哪一年是灾年，哪一年是丰年，还可以根据树木遭遇的灾情来判断居住在村子里的人们也遇上了灾难。我多想牵拉住森林里的白桦树，学会理解一片森林的生命，让这片长寿的森林给我讲一讲那些短命人的命运啊！也许这个富有诗意的隐秘愿望是我从小读梅利尼科夫的小说《树林里》时就出现了，一直让我不安和激动。虽然这个对森林的渴望不是我天生就有，而是通过阅读森林诗人的小说产生的，可它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树木的生命已经进入我的血液里，如果头顶的白桦树树枝流出液体，那么它就不仅是植物，而且是跟人一样的鲜活的生命。 这些树木有一千年的，也有两千年的。我站在白桦树下思考，要想理解树木的生命，首先要学会站在树木旁像感受自己的年龄一样感受树木的年龄，只有这样，才能理解树木像人一样经历的成长和竞争。如果我们能怀有这样的感情，我们就不会经常说树木只是立在那里。如果我们能够把树木悠长的年轮比作我们短暂的寿命’，那么我们就可以认为，树木之间的竞争就像大城市里的人与人之间的竞争一样。除此之外，树木没有人的情感，除了种子，它们什么都不会留下。一粒种子成长为一棵新的树木，树木产生的新种子又会长成新的树木。地面上连绵起伏的白桦、松树、云杉与人类文物一起构成了景观。很多年过去了，每年春天我都想弄清楚大地上树木的生长过程，但是春去秋来，除了一点儿有限的尝试，我仍一无所获。 1935年春天来临之时，有人建议我写“森林”题材的小说，以描写林业为主，来吸引社会关注森林工业。很有可能一提到“森林”这一话题，人们就会产生错觉，认为保护森林就不能砍伐树木，但是成材的树木就应该砍伐，否则它们就要受虫害或者遭火灾。既然要写“森林”题材，那么就要全面了解森林。 当我来到林业人民委员部谈写作的时候，那里的木排工正在开开春前的会议，这些木排工都是在全国各条大河上放木排的。《林业报》得知我要写“森林”题材的作品之后，就把*著名的木排工从会议上叫出来和我照相。 留着大胡子的木排工很快就来了，他把和作家照相一事当成了国家大事。我实际上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和木排工照相，只不过不想直接拒绝，也不想因为小事与其发生争吵。在摄影师做准备的时候，我听木排工说他已经在韦特卢加河’上放排三十多年了，一次事故都没有出过。我和他提起了这条河上的旧教徒们，我曾经写过他们的故事，还跟他说起位于基捷日城。斯韦特洛耶一奥泽罗湖’的朝圣者。现在，所有这一切，以及我自己在森林里的经历，还有梅利尼科夫描写的画面都瞬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似乎是对过去那些被所有人遗忘的和大多数人不理解的事物的怀念。我还想起了历史学家克柳切夫斯基描写黄土的著名篇章，北方的农民像对抗恶魔一样同黄土作斗争。多年流放木材的木排工是真正了解农民过去历史的人。 我心想：“确实应该放排运送木材，不能让宝贵的资源受虫害和遭火灾。”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