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个大海:会唱歌的石头

冬天里，如果出了太阳，人们都喜欢晒被子。把被子放在阳光里晒上一天，再用竹竿拍打一番，被子里的棉花就会变得膨胀暄软。盖在身上，被子又暖和又轻快。而且，被子里会有一股特别的香味，是一种混合香，朴素，亲切，带着草木的气息，闻着就想入睡。小瓜把这股温暖的味道叫太阳味。太阳的味道就这样伴着小瓜入睡。 小瓜喜欢让妈妈晒被子，还有一个原因，她喜欢和小伙伴们在晒着的被子间捉迷藏。被子晒在院子里的铁丝上，铁丝拴得不高，让被子一压就更低了，被子都快要搭到地上了。这样，小瓜他们就可以在被子间钻来钻去。有时，外面的人会发现一个膨起的小包，然后猛地把里面的人摁住，里面的人迅速地从被子下面滑出来。他们就这样在温暖的被子间钻啊钻啊，不亦乐乎。有时会不小心把铁丝拽断，这时，他们就会立即脚下抹油，飞跑到街上去，让大人在后面喊叫去吧。 被子是他们的玩具，他们就特别留意每家晒出的被子。他们认识每家的被子，有土染布的，有丝绒的，还有绸缎的；图案有牡丹，有月季，有凤凰，有鸳鸯，花花绿绿，很是好看。在天气特别晴好的时候，如果爬上村庄边上的小山，会看到村庄到处晒着被子，呈现着活泼的颜色。他们就是在这时发现了一个异样的地方。 这是小山上面的一户人家，只有孤零零的一户。里面住着一个老婆婆，老婆婆就是农村常见的那种老婆婆，头发花白，皮肤黝黑粗糙，脸上布满皱纹。农村的老人就是这样，像老松树似的，把时间都用皱纹记在脸上，一道也不会少。但是这个老婆婆也有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那就是她的表情。别的老婆婆喜欢笑，越老越喜欢笑，越老越慈眉善目。但是这个老婆婆不笑，而且她也不乐意与人说话。*与别人不同的是，她不喜欢晒被子。 这一点，小瓜他们就觉得是*大的问题了。别人家的被子都花花绿绿地晒在院子里，她家院子里怎么就空空落落的呢？小瓜的好奇是有名的，只要有了让她不理解的事情，这件事情就是长出一百条腿也跑不了啦。小瓜一定要追上它，看个究竟。 “她是不是没有被子盖啊？”金豆问。 “那她晚上得多冷啊！”桃花似乎相信了这点。 “我们还是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小瓜说。 小伙伴们一连在老婆婆家门口看了好几天。这几天，天天都是大晴天，老婆婆一次也没出来晒被子。她自己也不出来，就坐在正屋的门口。她家门口的木门是用几块破木板钉成的，有很大的缝隙，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都能看到彼此。 “她是不是晚上就穿着这身棉袄睡啊？”金豆说。 老婆婆似乎也留意到了他们，但是并没有打算和他们打招呼。小瓜才不会就这样等呢，她上去晃了晃院子的木门。这样，老婆婆想不理他们也不行了。老婆婆从屋子里走出来，还没开门，小瓜他们就自己进了院子。木门上有一根木棒，可以把门插住，从外面也能打开。他们还想一直走到屋里去，老婆婆挡在他们面前，问：“你们，怎么进来了？”听语气，并不友好。 金豆很聪明，说：“奶奶，我们想来要点儿水喝。”老婆婆脸色好了一点儿，说：“好，你们在这里等着吧，我去拿。”说着，她就向屋里走去。 小瓜他们当然不会闲着啦，他们早就透过木门，把院子看得一清二楚了。院子里，有一个猪圈、一口水井和一些杂物，是个普通的小院。他们对屋子里面充满了兴趣，于是悄悄地跟了进去。 呀，里面可真黑。本来屋子就矮小，后窗户又用报纸糊上了，显得更黑了。他们先进的是个灶间，一个灶台，上面有一口大锅，锅盖正好开着，他们看到里面是一点儿吃剩下的饭。他们继续向里屋走，里面收拾得很干净，与其说是干净，不如说是因为没有太多东西，所以显得干净。 屋里只有一盘小炕，这时，他们看到了，炕上有被子，而且不止一床被子，而是很多被子摞在一起。这些被子，不是一般的被子，不一般，太不一般了，简直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看过村庄里几乎所有的被子，却没有看到过一床这样的被子。他们甚至认为这并不是被子。但如果不是被子，为什么又叠成被子的形状，放在炕上呢？他们看到的，是一块块长方形的冰，或者说，是一块块像冰一样颜色的被子。这些冰块被子整整齐齐地摞成长方形，正在黑屋子里发着蓝莹莹的光。 他们正想走过去摸一摸，确认一下这到底是冰块还是被子，老婆婆的声音传来，她端着一碗水从*里面的一间屋里走出来。老婆婆端来热气腾腾的水，小瓜他们没去接。小瓜看到，老婆婆手里的碗，好像也是一块冰，而水上的热气，倒像是冰面上蒸腾的寒气呢。而老婆婆呢，他们**次离她这么近，发现她的脸色也像是一层冰。哎呀，这原来是一间可个白的黑屋子！小瓜他们不约而同地跳出屋门，然后拿出赛跑的速度，向家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发着含混不清的呼啸：“嗷嗷嗷嗷……”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