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足迹:追寻达尔文的足迹

出发去探险 致 J.S. 亨斯洛 亲爱的先生： 假如让我一个人做决定的话，我相信我肯定会接受您出于好意向我提出的建议。但是，我的父亲尽管没有明确地禁止我前往，却也竭力地劝阻我不要去。所以， 我如果不听从他的意见，想必会心感不安的。 1831 年 8 月 30 日，什鲁斯伯里 查尔斯·达尔文若有所思地将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了蘸。他一边回忆和他父亲——罗伯特·达尔文医生那次谈 话的每一个细节，一边字斟句酌地写这封回信。在信中，他拒绝掉了一个非比寻常的机会：环游世界。约翰·亨斯洛，剑桥大学的植物学教授，写信来说菲茨罗伊船长正在准备一趟对南美洲历时两年的考察，想寻找一名博物学家作为航行伙伴。之所以要找一名伙伴，是因为一个英国籍的船长在船上比较孤单，他得单独用餐，而且只有在需要发出航海指令时才会和他的船员说话。不过他可以带一名乘客，只要不用英国海军部负担费用，而且这个伙伴又得是博物学家，因为所有探险考察的轮船都必须带回一些植物和动物的标本。 本来，对于打算当一位论派的牧师的查尔斯来说，这个提议来得太及时了：他现在二十二岁，刚刚完成学业，还要等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好几年——才能谋到一个教区的教职。然而，他的父亲坚决不同意他随船远航。 “这趟旅行对于将来要做牧师的人来说是有损名誉的。而且，在船上待那么久之后，你就无法过正常生活了，甚至有可能得从事别的职业。别忘了，你已经放弃过学医了！” “没错，可是现在情况有所不同。我已经拿到了剑桥大学的神学学位，我是下定决心要从事圣职的。” “再说，你一点经验都没有，别人却要把这个博物学家的活儿给你，说不 定是因为没人想去，也许这趟旅行很危险。说到底，要是你能找到一个通情达理的人说服我让你去，我就同意……” 在寄出这封花了好多工夫才写完的信之后，年轻人跑去征求他舅舅乔赛亚·韦奇伍德的意见，他一直很信赖他的舅舅。乔赛亚是罗伯特·达尔文的老朋友，他很喜欢查尔斯。他也觉察到查尔斯对自己的女儿爱玛有些好感。他逐条反驳了查尔斯父亲的意见： “这趟旅行确实无法对他将来从事的职业带来很多好处，但是他旅行归来后，会拥有一种对世界和人类更宽广的视野。况且，英国海军部也不会让一艘破船去担负这么重要的远航任务！” 结果父亲被说服了。查尔斯欣喜若狂，立马重新寄 了一封信给亨斯洛，告诉他自己改变主意了！ 9 月 4 日，查尔斯来到伦敦，去海军部总部见菲茨罗伊船长。船长是个举止优雅的年轻人，身材挺拔，穿着一套十分整洁的制服。他二十六岁，只比查尔斯大一点点。 他显得很客气： “达尔文先生，我听说您在自然史方面的学识十分渊博。” “我得向您承认，我不是一个经验老到的博物学家，但是我对自然界的所有科学都很着迷，而且我希望自己能很快取得进步。” “不过我还是得事先告诉您，此次旅行的困难是船上没有足够的空间。要是您对此感到不舒服，我只能表示抱歉。我很乐意在我的舱室里接待您，比如当您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阅读的时候，您尽管来找我。但是有一个条件，一旦我请您让我单独待着时，您就得马上离开。如果我们能以这种方式相处，那么我希望我们能够合得来。否则，我们说不定会讨厌对方的！” 查尔斯对这次谈话感到很高兴，他十分欣赏船长的翩翩风度。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船长却还在犹豫不决。菲茨罗伊是一个面相术爱好者，所谓面相术就是研究人脸的“科学”。在他看来，达尔文的鼻子形状显示出他性格方面的缺陷：缺乏毅力和决断力。后，查尔斯直爽的行事风格和亲切的态度弥补了他鼻子形状的不足，终他被录取了。 “这就是贝格尔号！” 查尔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这样一只小小的船壳子，没有桅杆也没有船帆…… “它上一次沿着南美洲海岸线航行的时候受到了重创。这次出发的时间要延后一个月了，因为修复工作花的时间比预想的长。” 贝格尔号是一艘帆船，一艘长三十米、宽八米的三桅帆船。这艘船的吨位为二百四十吨。尽管它还在修缮当中，但已可以想见完工后将是一艘十分舒适的船。工人们正在用桃花心木制作木板，作为各个舱室的隔断墙板。 “来吧，我把您介绍给我的船员。这是约翰·维克汉姆先生——我的大副。维克汉姆先生，我就把达尔文先生托付给您了。劳驾您带他参观一下贝格尔号，好吗？” “我听从您的吩咐，先生。” 大副不像船长那么拘谨，立刻就给查尔斯留下了好印象。他带着查尔斯来到船舱尾部。 “这就是船长的舱室，您就在这儿用餐。很不走运，他不喝酒！还有这边是您的舱室。” “……” 查尔斯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舱室”只有十一英尺宽， 而且里面塞满了橱柜和搁物架，还有一张几乎占满了剩下空间的大桌子。他站在里面只能勉强转个身。 “可是，这里没有床！” 约翰·维克汉姆笑了起来，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一张网： “有啊，在这儿呢，这是您的吊床！旁边是您室友的吊床，您的室友是约翰·斯托克斯，土地测量员的助理。” “我可以在这里使用显微镜观察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们俩得共用这张桌子，因为斯托克斯先生需要在桌子上绘制地图。您知道的，我们这次远航的目的是为了绘制南美洲的海岸线地图。” 大副接着把查尔斯带到了船头。 “这间舱室存放着经线仪。我们有二十四台经线仪，从来没有哪条英国船配备了这么多经线仪的，而且都相当精确。” 查尔斯很欣赏这些仪器。他知道经线仪对于测量经度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菲茨罗伊船长因擅长地图测绘而 闻名。查尔斯只有几个星期的时间准备好所有行李。他得带上大大小小的短颈大口瓶，还要装上酒精，以便存放动植物标本；还有用来将植物脱水干燥的标本册、他那把用于地质勘探的宝贝锤子、放大镜、显微镜，以及解剖工具。他在这套基础装备中又加了一部望远镜、一个气压计（可以用来测 量他打算攀登的山地的海拔），还有一张金属网，用于捕捞海底生物。船上的图书室里有很多关于探险的书，比如洪堡的作品，查尔斯就很熟悉，几乎都能背下来。他带上了一年前才出版的莱伊尔的《地质学原理》。他利用出发前的时间去请教了一些博物学家，补充关于保存动物标本的技术方面的知识。他得在旅行过程中逐步将所有标本寄回英国。菲茨罗伊船长建议他再带上一支步枪，届时可以打些野味，改善 一下伙食。 “还要买两支手枪，上岸的时候您有可能需要用来防身。在海上是没什么可害怕的，贝格尔号的六门大炮保养得相当不错！” 9 月 22 日，查尔斯回到什鲁斯伯里，准备行李箱。 他的几个姐姐无法掩饰心里的难过，查尔斯答应她们每到一个港口就给她们写信。和家人、朋友一一告别之后，就只剩下一件事了：出发。然而事情并不一帆风顺。有两次风暴来袭，巨浪滔天，贝格尔号只能暂缓出航。 1831 年 12 月 27 日，轮船终于驶离了普利茅斯港。查尔 斯望着英国海岸边的悬崖渐渐远去，心里十分想念这块 将要离开的土地。他不知不觉回忆起了过去，思绪又飞到了那个九月的某一天，父亲把他叫到跟前谈话。那已 经是十年前了…… 大型探险航行 在达尔文的时代，所有大陆和大部分岛屿都已经为人所知，但尚未经过充分勘探。对于博物学家和商人来说，去发掘这些地方的自然财富的时机来临了。 “船上的图书室里有很多关于探险的书，比如洪堡的作品，查尔 斯就很熟悉，几乎都能背下来。” 航海 指南针指示轮船航行的方向，而六分仪可以用来计算轮船所在的纬度位置，即通过测量北极星的高度来计算和极点的距离。至于经度，可以根据太阳的高度来计算，当然还要依据时间。秒表可以显示时间，并且精确到秒。 控制海洋 英国当时是世界经济大国，其拥有的战船可以帮助帝 国抵御侵略，也可对外扩张。英国的贸易船队来往于三大洋之上。探险船只绘制的详细地图增加了海上运输的安全系数，并且使得英国皇家海军在海上作战时更有优势。 探险 1799 年，亚历山 大· 冯· 洪堡沿着奥里诺科河溯流而上，探险里程达到 2000多公里，收集了几千个动植物标本。他写的书《新大陆亚热带区域旅行记》令年轻的达尔文深深着迷。作为博物学家和地理学家，洪堡对亚马孙河流域的原住民十分感兴趣，详细记录了美洲古老居民的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 种子和植物 除了一些风干的植物标本，博物学家还会带回一些种子和种在盆里的幼小植株，试图种植这些物种，它们可能会有很高的经济价值。 橡胶树 1745 年，法国探险家夏尔·德·拉孔达明从亚马孙河流域带回了一些三叶橡胶树的植株样本，也就是生产橡胶的树。 对于大自然的兴趣 “你真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就知道打猎、带着你的狗溜达，还有抓田鼠。你将来肯定会对不起自己，甚至还会是整个家族的耻辱！”罗伯特·达尔文医生受够了他的儿子整天都在树林里游荡，而对学校的功课却马马虎虎，只是勉强应付一下老师。这是一个威严、高大又健壮的男人，他很容易发火，但很快又能恢复平常的 好心情。 看到查尔斯气恼的样子，他的情绪平静了下来。他很清楚什鲁斯伯里的学校无法为儿子活泼的个性和强烈的好奇心提供足够的发展空间。在孩子的母亲去世之前，一直是查尔斯的姐姐卡洛琳负责他的教育。因为他没学到什么东西，家里人就把他送到什鲁斯伯里的一位论教派学校读书，随后又送他进了巴特勒医生的私立学校。在七年时间里，他学习了拉丁文、希腊文、文学、历史和地理，但是他对大自然的兴趣更大。他酷爱收集石头、 昆虫和贝壳。查尔斯的同学们给他起了个“瓦斯”的绰号，因为他老是和自己的哥哥伊拉斯谟一起做些化学实验。 他们甚至还在院子角落那间存放工具的小屋里造了一个小小的实验室。父亲完全明白查尔斯对科学的迷恋。现在， 他觉得查尔斯或许可以将哥哥作为榜样： “尽管你只有十六岁，不过我想你好能去上大学。十月份，你就去爱丁堡大学吧！” “和伊拉斯谟一起吗？” “对，你哥哥马上就要完成医学学业了，一开始他可以指导你。医学，难道你不想学吗？你喜欢科学，不是吗？” 查尔斯觉得和父亲、祖父一样成为医生的主意很吸引人。他的祖父伊拉斯谟·达尔文还研究动物学和植物学，父亲提到祖父的时候，都说他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人。 首先是他的外表十分突出，他比查尔斯的父亲还要胖； 其次是精神上，他是一个崇尚自由、富有创造力的人。 查尔斯深受祖父的影响，哪怕他自己并未察觉，他为自己的家庭传统感到十分骄傲。 整个夏天，查尔斯都跟着他父亲到处巡诊，学习诊断各种疾病，并在他父亲的指导下配制常用的药剂。 1825 年 10 月，他次去大学上课，可是那些医学课或是化学课令他厌烦透顶！他宁可加入一个热衷于研究自然史的学生社团。他和他们一道听了几堂地质学课，学习用显微镜观察、用稻草制作鸟类标本。他跟随动物学教授格兰特博士来到渔船上，去收集渔民们用渔网捕捞上来的各种水生动物。他甚至还把自己的发现发表在一份专门在科学专业学生中传播的学报上。有一天，他在学校花园里和格兰特博士一起散步的时候，格兰特博士提到他近正在读法国博物学家拉马克写的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