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捕手主权基金如何重塑数字经济的投资模式

2021年年底，我担任顾问董事会主席的金融科技创业公司Open Mineral完成了3 300万美元C轮融资。Open Mineral总部在瑞士，创始人来自全球*大的大宗商品交易商瑞士嘉能可公司，致力于建设数字化的贸易平台来推进全球金属交易。（金属原材料大宗商品市场规模超过2 000亿美元，其大部分参与者仍通过纸质文件进行交易。）这一轮融资由阿联酋主权财富基金穆巴达拉投资公司领投，Open Mineral将利用这笔资金加速提升其在金属原材料交易数字化方面的领先地位。 这次Open Mineral融资，是我从创业公司的角度直接见证本书中主权基金投资科技创业公司的精彩案例。2008年，我在国家主权财富基金中投公司成立之初，从纽约华尔街回国；作为中投公司**批海外招聘的投资主管人员，更多的经验是从主权投资基金去投资科技独角兽（是指成立不到10年但估值10亿美元以上，且尚未在股票市场上市的科技创业公司）。 例如，我作为项目负责人在中投公司成立早期（2009年），于硅谷设立华山资本高科技投资平台，是中投公司**次涉足海外科技投资领域。作为中国首家海外投资的高科技基金，华山资本的定位是一只全球化成长期的风险投资基金，投资中国与海外的高科技公司并为被投公司带来深度的价值创造。相应的投资策略强调帮助海外被投资公司带入中国战略元素，同时帮助中国企业走向海外。华山资本在2013年领投的美国Twitch游戏直播公司，于2014年8月被亚马逊公司以总额11亿美元收购，由此让我在互联网革命的早期得以经历了独角兽交易。 的确，主权投资基金越来越成为一个全新角度的风险投资人，而科技独角兽也越发受益于主权投资基金的“长期资本”。本书中的主权投资基金包括主权财富基金、公共养老基金和央行投资平台等。它们的共同特征是持有长期、耐心的资本，从而能够以长期投资的视角进入科技领域的风险投资。它们行事比华尔街投资银行和风投基金低调，但拥有更多的金融资本，对于国际科技创业领域将形成深远的影响。 前无古人的千亿愿景基金可能是*好的例子。愿景基金是日本软银集团于2016年年底发起、2017年5月正式成立的私募股权科技基金，募集资金规模达千亿美元，为全球*大的私募股权基金。（与此对比，美国硅谷的风险投资基金的平均规模大约为1亿美元。也就是说，愿景基金的体量是美国硅谷典型风投基金的1 000倍。）愿景基金体量巨大，就是由于它的两个基石投资人是两大著名主权基金，沙特阿拉伯公共投资基金（PIF）和阿联酋穆巴达拉投资公司。 愿景基金的核心管理人是日本软银集团的创始人孙正义。在投资领域，孙正义是个神奇并且疯狂的存在。其在投资领域的传奇经历，源于1998年1亿美元投资雅虎，以及在2000年以2 000万美元再投阿里巴巴所获得的巨大成功。在两大主权基金的支持下，孙正义建立软银愿景基金，以1 000亿美元的压倒性规模，改写了“捕获独角兽”的游戏规则。千亿基金赚足光环的背后，其彪悍的投资风格也备受质疑。 由于规模巨大，愿景基金向世界各地的创业公司投入大笔资金，这体现了一种大格局。其主要的做法是：大手笔投资同一赛道的多家竞争公司，谋求大股份甚至控股。不同于普通中小基金的策略打法，愿景基金不做早期风投，而是重点瞄准*优秀的创业公司，使之成为独角兽并进而成为全球领先公司。当然，愿景基金也由此受到很多质疑，*常见的就是如此巨大的基金可能会推动科技行业的泡沫，*终不利于创业公司的后续发展和资本运作。（有关市场争论，本书中有详细的讨论。） 就如愿景基金的例子所显示的，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全球主权投资基金的分布具有鲜明的亚洲视角（甚至可以说鲜明的中国视角）。根据SWF Institute 2021年数据，全球95家*大的主权财富基金管理的资产总额达到82万亿美元。其中，排名前10的基金资产总额为595万亿美元，全球占比高达724%，显示出明显的头部效应。这十大基金，除了1家位于欧洲地区（挪威），其余9家均位于亚洲地区（其中4家位于中东地区，包括愿景基金的基石投资人沙特阿拉伯公共投资基金）。而中国就拥有3家，即中投公司、香港金融管理局和全国社会保障基金理事会。 全球只有两家主权财富基金的资产规模超过1万亿美元。挪威政府全球养老基金以127万亿美元资产高居主权财富基金榜首，中投公司以105万亿美元资产位居第二。事实上，上述只是整理了全球*大的主权财富基金。如果把管理超过万亿资产的外汇管理局也一并考虑在内的话，那么中国拥有两家资产规模超过1万亿美元的超大规模的主权投资基金，是全球绝无仅有的。（由于外汇管理局是中国央行的下属机构，传统上不被看作主权财富基金。） 另一个中国视角是，传统上主权投资者主要聚焦科技初创企业云集的美国硅谷，而如今中国市场也成为他们捕获独角兽的主战场。例如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和淡马锡、阿联酋穆巴达拉投资公司、卡塔尔投资局等都在中国设立办公室，以就近寻找中国市场的科技创新公司。 当前，中国新兴的创新生态环境，正在创造出一波引人注目的创新浪潮。在全球范围内，中国要比其他所有世界创新中心更接近美国的硅谷，因为中国市场的创业者的基数大，风险投资的资金量足，市场的机会和规模也令其他地区难以望其项背。在规模上，中国大型互联网公司也是世界上唯一可与美国公司匹敌的公司（参见拙著《数字经济20》，2017年出版）。 所以在全球范围内可以看到，中美两个数字经济大国，以其各有特点、各有代表性的公司，形成了代表不同竞争优势而又密切相关的两个全球创新的主市场。美国代表了技术原创的中心，而中国则代表了*大的互联网群体市场和创新商业化的实验室，许多原创技术在中国形成了发展和应用，又进一步促进了技术创新。因此，中国市场对于主权投资机构充满吸引力。期望通过本书，也帮助中国创新市场多了解国际国内的主权投资基金，在科技独角兽蓬勃出现的新时代形成“多赢”。 正因为主权投资基金在国际资本市场的影响不断扩张、日新月异，所以本书的写作也是一个不断更新的过程。在资本市场之外，我还担任美国纽约大学法学院兼任教授（当前授课“主权财富基金投资与法律监管”），得以时常邀请各国主权财富基金、公共养老基金的朋友来我的课上作客座演讲，来努力更新与补充相关领域*新的创新与演变。但面对国际资本市场大潮，疏漏之处仍在所难免，恳请行业、投资和资本市场各界的先进同人不吝指正。 马文彦 2022年6月于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