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式政制:古代晚期柏拉图主义政治哲学

**章 政治哲学的两种功能 1.传统的观点
传统的观点认为，古代晚期（Late Antiquity）柏拉图主义哲学家没有政治哲学。原因在于这些哲学家现代研究称之为“新柏拉图主义学者”，例如，受普罗提诺（205—270）激励的柏拉图主义学者与柏拉图自己学园中的成员相区别，也和在普罗提诺之前罗马帝国的柏拉图主义者（“中期柏拉图主义者”）相区别。但这种现代的分类并不完全令人满意，因其打破了“中期柏拉图主义者”与“新柏拉图主义者”之间的密切联系。从历史来看，我们简单地用“柏拉图主义者”来概括更好。然而，方便起见，我会用“新柏拉图主义者”来指代他们。似乎不太关注这个世界有关实际生活和社会问题的事务。相反，他们的兴趣在别处，在另一个存在于时空之外的、被他们视为真正“家乡”的非物质世界。在那里我们*终能够寻得我们所渴求的善。对于这些哲学家来说，“我们”就是我们的灵魂，而非从灵魂和身体的关系中产生的实体。如果存在与身体有关系，身体也只是灵魂寻找真正令其满意生活时的束缚、障碍和威胁。因此，涉及身体的事务（这也意味着涉及社会和政治生活，因为在这种生活中身体是必需的）就会被极度轻视，并且尽可能被超越。哲学家的任务是解放灵魂，给灵魂提供能够使其达到存在的更高水平的方式。在这一水平上，灵魂能够找到她所探寻的生活的至善。因为这种生活的至善可以被描述为“神圣的”、“似神的”，那么哲学的目的就可以被定义为人的神圣化，也就是“人尽可能地与神相似”——这就是在柏拉图的《泰阿泰德》（176b）中被新柏拉图主义者视为座右铭的语句。在这种关系中，对于政治问题的兴趣就只会成为干扰。因此，新柏拉图主义哲学的真正意图和思想核心似乎就是将政治思想排除在外：没有新柏拉图主义政治哲学，因为它不存在。
新柏拉图主义哲学在原理上排除了对政治哲学的兴趣，这一信念似乎是被种种事实证明了。尤其是我们知道普罗提诺（Plotinus）鼓励学生让他们自己远离政治生活：
他（普罗提诺）的另一个同伴是泽图斯（Zethus），一个阿拉伯人……他是普罗提诺的挚友，热衷于政治，对政务颇具影响力，但普罗提诺总是力图让他脱离这类事务。波斐利，《普罗提诺生平》 7, 第17—21行（阿姆斯特朗译文，有修订）。在波斐利之后的报道中我们可以注意到泽图斯实际并未放弃其政治事业（7，28—29）。
更加清晰的例子是：
罗格提雅努斯（Rogatianus）,一个元老院议员，他远离过去的生活，放弃了他的所有财产，遣散了所有奴隶，辞掉了军衔。当发现有扈从列队，执政官即将出现在公众面前时，他便拒绝出席或做任何与政府相关的事。普罗提诺把他视为典范并予以极高的评价，也经常以他为例教育那些实践哲学的人。波斐利，《普罗提诺生平》7, 第31—46行。
实际上，普罗提诺在自己的作品中主张贤者搁置政治抱负。《九章集》I 4，14，20: 他“抛弃权力和职位”。
这些从政治事务中抽身的例子表明这样的观点：新柏拉图主义者似乎没有创作出能够与柏拉图的《理想国》和《法义》，以及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相媲美的政治哲学著作，并且进一步可以确证的观点似乎是，新柏拉图主义出世的目标是排除一切有关政治哲学的兴趣。简而言之，不只是普罗提诺，还有新柏拉图主义，大体上可以被形容为“半个柏拉图”，也就是“没有政治的柏拉图”，是一个“离开苏格拉底的柏拉图”。W. Theiler创造了“半体柏拉图（Plato dimidiatus）”一词（1960:第67页）；参见Brcker (1966)，Hathaway（1969a）。
我刚刚所总结的传统观点的后果是：人们没有尝试对新柏拉图主义政治哲学加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