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纸

　　乡井的话就是命令。金滕只好找中国女人带他。开头的那个带了七八个月，一天半夜闯进两个如狼似虎的日本兵，把她恶狠狠地糟蹋了一通，第二天就死活不干了。蛾子的男人死了三个月，又刚死了怀里半岁不到的孩子，听说日本人找人带那杂种，想想，就应了村上的陈七队长，收下十块银洋，跟他进了军营。　　说实在的，蛾子原本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可这一来，她竟很快喜欢上了这个没娘的孩子。孩子没有名儿，蛾子就给他取了一个中国的，叫狗剩。金滕开始嫌狗剩不好听，说是有辱大日本皇军的尊严。蛾子抿嘴一笑，说：“金队长你有所不知，在我们中国，狗剩是个好名儿。叫了狗剩，狗都不吃。狗不吃这孩子才能长大成人。要是黄金白银珍珠宝玉地叫了，怕没个一年二载，孩子小命儿就没了。孩子命都贱，该叫狗剩。”　　金滕是个中国通，知道蛾子没骗他，就同意了。不过他说这是小名儿，大名儿该叫日本字，比如龟田、山本什么的。　　蛾子说：“反正我带他也不会带一辈子。到时候你自己取就是了。”　　这么孩子就叫了狗剩。　　白天蛾子就抱着狗剩在军营里到处乱逛，有时还出了大门到大辛店街上逛。在大街上，没人能认出她怀里的是个日本杂种，蛾子也不说破。孩子饿了她就把奶头塞进他嘴里，让他旁若无人地吃一通。晚上蛾子就把门窗关严实了，搂着狗剩睡，枕头底下掖把从家里带来的长嘴剪刀。　　蛾子不怕有小日本儿进来。她想：谁要敢来，我就一剪子捅了他。她是真想捅死几个日本人。不过听说金滕真的对手下下了死命令，说是谁要敢强奸狗剩的这个奶妈，就把谁的鸡巴割下来喂狗。这么着，一连半个月，也还真没有小日本儿敢进这屋里来，甚至连敲敲窗户的也没有。　　陈七队长看见兄弟陈九往屋里跨时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他正守着娶回来不到一年的媳妇巧玉扯大辛店军营里的乱事儿，扯得眉飞色舞。等陈九的身子把斜进门的阳光挡去了大半，媳妇巧玉樱桃小口里发出一阵牙疼似的嘶啦声，陈七队长才忽然想起，他这个一奶同胞兄弟不是去当钻山沟的八路去了吗？这么一想才感到有点儿不大对头，伸手要去屁股后头摘枪。　　兄弟陈九横在门口，冷笑了一声说：“你*好莫掏枪。你手快也赶不上我子弹快。”　　这时陈七队长才看清兄弟陈九手里已是握着一支短枪了。陈七队长就停止了掏枪，改作掏烟。他拿着一包哈德门说：“哈哈老九，你几时回来了？吃支好烟不吃？”　　兄弟陈九把枪黑洞洞的口对准陈七队长胸口的位置，说道：“啥几时回来的？！我等你也不止一时半刻了。你能回来我也就松了口气了。哥。这会儿我还叫你一声哥。要是看你当汉奸给日本人卖命的份儿上，我早送颗黄亮亮的子弹给你尝尝了，还吃的啥鸡巴烟。”　　陈九这么说时从身后闪进个同伴儿来，伸手下了陈七队长的枪。陈七队长没了枪，陈九也收了自己的家伙，让同伴到门外望风，自己坐在了陈七队长对面的板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