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角力

**章
快步走出办公室，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我跟昨晚吃的葱油活鱼一样，嘴巴反复地张合几次。
“真他妈的痛快啊！多年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囚禁在写字楼里，被比黄世仁还狠毒的老板剥削的日子终于结束了。爷下一步决心自己当老板了，弄好了，也弄他三五十个人剥削剥削。尽管想法离事实还十万八千里，可再给人打工，肯定打成奴才，这辈子我可不能就这样一直奴才着。”这样想着的时候，唯有杜康才能解决问题，而此时肯陪着我一醉方休的女人，只有她了。
我这人*大的特点就是想什么就做什么。就好比今天中午看老板的小舅子不顺眼，我就走过去在那小子屁股上踢了一脚。同事们都说我是为辞职找个引子，天地良心，就在踢他的前一秒，我都没辞职的想法。哥们就是见不得那小子涎着脸地调戏新来的行政小妹。按说这也不关我什么事，可当天中午老子吃的爆炒腰花，空攒了浑身的火没地方放，只好借这个倒霉蛋来泻火了。那脚踢得真他妈帅，我那姿势如果用DV录下来，估计李连杰、成龙、甄子丹任何一个见了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阳光正撒着欢地照耀着大地，烤得路上的人们匆匆而过。有些白领丝毫不顾及颜面，把个文件夹顶在头上，一路小跑着；连卖冰棍的大妈都忍不住“兔子也吃窝边草”，躲在遮阳伞下面，不停地吮吸着自己冰柜里的雪糕。
如此热烈的时刻，我可不能闲着，立马拨通了翎子的电话。当她那声“你好”还没说完时，我霸道地喊道：“好什么好，别文绉绉的了。我要是活得滋润能在这个点顶着大太阳给你打电话？”我低头看了一眼胳膊上的表：十四点十分。
“没有任何借口，出来陪我喝酒，我在古道西风酒吧等你。你要不来，我就等你一万年。”
“枫林，谁又刺激你了？还没有任何借口，你怎么不去把信送给加西亚啊！”翎子就是有本事，任何时候嘴上绝对不服输，说话就显示水平，不愧是我的女人。
“我自己小刺激了一下自己。我刚刚从华夏之韵公司辞职了，给自己的未来找了一把小麻烦，目前我成了一个无业游民。你要嫌丢人，晚上我就写休书给你，别耽误了你的大好前途。”我也不示弱地回击。其实，此时我并不好受。我在华夏之韵已经四年多了，凭良心讲，老板对我很不错，绝对不是我刚刚形容的黄世仁。而我也曾把华夏之韵当做自己一生的港湾，就这样离开，我只能尽量地去掩饰自己的失落，希望用言不由衷的咒骂为自己挽回一些颜面。
“你能不能不这么贫嘴，这么多年我看你爸妈要哭死，除了造粪，我就没见你给社会主义作什么贡献。”翎子近来口才有进步，抢白得我无话可说。我只能狠狠地把电话挂死，以表示自己的强烈愤慨。
古道西风酒吧是家装饰得比较有格调的酒吧，全部色调采用了灰色和大红的搭配，给人一种很颓废的感觉。酒吧内的音乐也极尽哀怨和缠绵，而骨子里一直有点悲剧情结的我，偏爱这种装饰风格和缠绵感觉已经很长时间了。如果这城市还有一座酒吧值得我主动光顾，那么只有这里了。下午两点三十分的时候，在酒吧的高脚凳上，翎子就坐在我面前，静静地不说一句话，与电话里简直是判若两人。
“翎子，你这女人怎么就不会疼疼我，安慰我两句，让我那受伤的心得到点安慰？难道你忘了古书上说女人当厚德载物了？你不会真在琢磨让我写休书的事吧？”我顺手点了支烟，说话好似打开开关的水龙头，滔滔不绝。
翎子的手里把玩着一只杯子，两只眼睛盯着我，依旧不说话。
“翎子，我们结婚吧！”当我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看到翎子猛然间打了一个冷战。
“对不起，以后拜托你别用这种秒杀的技巧，我真受不了，向毛主席保证受不了。”翎子说话的时候，还不停地耸肩，以表示我刚才那句话杀伤力的巨大。
“我是认真的。”我终于板起了脸，用比小白兔还真诚的目光看着翎子说，“我今天终于把工作辞了，如果不结婚让你养着我，似乎真没那么名正言顺，吃软饭也要名分哪。”我吐出一口烟雾说。
“你现在马上去马路对面，坐102路车，到马家庄站下车，晚上我去那里看你。”翎子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偷着笑了。
“该死的，马家庄是神经病医院！行啊你，我跟你求婚，你给我来这手，当我发神经。告诉你，我可是很认真地向你求婚了，我打赌，你要现在不答应，等到以后你老得爬不动了，都听不到如同今天我这么有个性的求婚。”
翎子忽然之间就哭了，以至于我认为她妈生她的时候，多给她长了两个泪腺。那眼泪说掉就掉，而且哭得无比的妩媚。
我用指头蘸了一滴翎子的眼泪，放进嘴里，那味道是苦的。
“拿五毛钱出来，让服务员出去给我买两个馒头，我就着你这眼泪就能吃饱了。”我只用了一句话就让翎子破涕为笑了。
“枫林，这是从我们认识到现在，这么多年你**次跟我提结婚，知道吗？”翎子吸吸鼻子说。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给个结果嘛！千万别用你猜，你猜，你猜猜猜来对付我。”为了掩饰自己对于那个结果的关注，我只能假装洒脱。
“现在还不能答应你，等你干点事儿成功了再来娶我。你连老婆本都没有，我凭什么答应啊。”翎子玩笑着说这话的时候，把几张百元大钞轻轻放在桌子上，慢慢地起身离开。
“记得啊，除了坐台之外，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如果你真决定去坐台，包月*低只能打八折，要不我可没面子。”在临出门前，翎子仍然不忘抢白我，而在我刚刚用笔写在餐纸上的“日”字旁边，翎子写了个“晶”并且特别标注：比你多两个日，2：1，我胜出。
这个比我大一岁的女人既幽默又有情调，长得还很漂亮，那风格很像丁小雨——那个嫁入豪门的丁小雨，那个曾经是我大学校友的丁小雨。
　　第二章　
“你要能追上丁小雨，我请你一个学期的酒。”402宿舍里，胖熊冲着兔子大声喊着，语气里一副全然不屑。
“好，说话可要算数，你就等着瞧好吧。超人，够哥们儿你就帮我每天写一封，不，两封情书给丁小雨。我就不信了，一个丁小雨有这么难追？看我不赢得胖熊连裤衩子都卖了给老子换酒喝。”兔子眼睁睁地看着我。
“超人”是我的外号。这个外号的得来并不是因为我长得帅或有其他超能力。只因我平时喜欢写一些诸如“我即使是八戒，也是嫦娥先爱上我，优秀得只得被贬入凡间”之类的句子在我们的校刊上发表，成为校园另类诗人，才被宿舍的哥们儿冠以如此雅称。
九十年代之后的大学，早已失去了象牙塔的那种纯洁和高雅。除了上课，大学生们的必修课就是谈恋爱，一男一女很快就容易滋生出爱情的细胞，校园里的隐蔽处大白天都随处可见痴男怨女。
而在当年一向性格内向的我，竟然不习惯这种整天除了上课、睡觉就泡马子的生活，所以在我被第三个女友甩掉之后，我开始把感情寄托在写文章上。我加入了校文学社，并频频利用自己是编辑的近水楼台身份在校刊上发表肉麻的句子，污染了无数大学同胞的心灵。宿舍的弟兄们看不惯我这种行为，送我一个绰号“骚人”。可是这个绰号在他们的马子面前，实在叫不出口，所以，时间长了我就演变成为“超人”。
“丁小雨是谁？三围多少？”我懵懂地问道。
兔子夸张地看着我问：“你小子是火星上下来的？真不知道还是装迷糊？”
“不如张曼玉出名的，我一概不知道。再说，阿猫阿狗的我都要知道，那这辈子我不得累死啊！”嘴上不饶人，没理争三分，是我的特长。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特长，使得今后我在商业谈判中，屡屡得心应手。
一旁的胖熊冷笑着对兔子说：“兄弟，你找的这个帮手连丁小雨是谁都不知道还敢帮忙，我看你直接认输算了！”
兔子白了胖熊一眼，径直走到我面前，用手扳着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地告诉我：“听着，火星人，不，超人，暂时忘掉张曼玉。丁小雨是咱们学校大二音乐系的学生，那真是美丽与智慧并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奇女子。”
“你小子是不是发烧？从没见你这么评价过一个女孩子。还车见车爆胎，你当她是充气阀门啊！快讲讲怎么个奇法，让你这情圣这么矫情。”虽然在抢白兔子，我却充满了好奇。
情圣这个词用在兔子身上一点也不夸张。据兔子自己描述，他当年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曾有五个女同学为了争着送给兔子棒棒糖而大打出手，以至于老师从此明令禁止孩子们带棒棒糖进入学校。
“说她奇是因为自进入学校以来，她交男朋友的保鲜期不会超过七天。而从三个月前到今天她还是独身，这女孩儿太有个性了，我喜欢，所以我要追到她，你可要全力帮我。”兔子用力握着拳头眉飞色舞地对我说。
“丁小雨读大二了，比我们都大一岁呢，你恋母啊。”半晌，我憋出这句话。
“拜托，老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有点文化好不好，成熟的女人才有味道呢！要不社会上怎么流行姐弟恋呢，你要不帮我就算了，以后就当我从没认识过你。”兔子气急败坏了，给我来了个*后通牒。
“我帮，我帮，可事成之后你小子要给我买两条软中华，哥们儿今天早晨就已经断粮了。”我斜眼看着兔子，兔子无奈地从口袋里拿出还没抽完的大半包软中华，塞在我上衣口袋里。我刚刚拿出一支，剩下的就让胖熊劈手抢过去，宿舍里响起一片追打声，直到校监来了才在瞬间恢复了安静。
　　第三章
“翎子同学，充分利用你的独特魅力，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帮我弄50万，我有急用。”在电话里，我终于鼓足勇气，一口气把让翎子筹钱的事情讲了出来。
“憋了好几天了吧，终于开口了？好吧，我想想办法。”翎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强打精神，虽然语调轻松，但语气里有那么一丝虚弱。这么多年来，我已经熟悉了翎子的一切。
“翎子，你怎么了？是不是遇上怪兽了？有你奥特曼哥哥我在，不用害怕，拯救全人类我很荣幸。”虽然我在极力开玩笑，可电话那边的翎子却没了动静。我心里顿时开始紧张，收起了我的痞气，我知道，翎子在我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你怎么了？病了？我去看你！”急匆匆挂上电话，我打了一辆车来到翎子家里。
翎子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条毛毯，空调打在了18度。这是翎子多年的习惯：在炎热的夏天，喜欢把空调温度打到*低，再盖上毯子或毛巾被之类的东西取暖。翎子对我说过，她喜欢季节被自己改变的感觉。
　　我走到翎子身前，看到她的唇有些干裂。
“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杯水。你也真是，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我自告奋勇想当那个倒霉蛋照顾你，还被你拒绝。”我一边埋怨一边起身。
翎子却紧紧拉住了我，就在我正准备再发挥一下自己的幽默的时候，她用唇吻住了我。先是平平的，后来发展到热烈的，我们就像韩剧中的男女主角那样，吻得很深情。
我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翎子以前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
吻着吻着，就来了情绪，之后就在沙发上翻滚着，我把手深进她的内衣，解开了她胸罩后面的挂钩……
静静的，我们坐在沙发上，翎子把头放在我的胸口。
“大灰狼终于征服了小红帽的奶奶。”我一手摸索着她的头发，一手握着她的手。而翎子似乎没什么心情理会我的玩笑。
“为什么要那么多钱？”沉默之后，翎子忽然开口问我。
“我要注册个公司，科技公司。工商、税务和其他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就是验资我摆不平，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你也知道，打工这几年，我也没攒下多少钱，如果勉强凑齐了，周转资金就没有了。所以，只好请你出马了，这也是我攒老婆本娶你的**步，你要不帮我，这辈子我估计没机会娶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能搞到钱，也愿给你搞钱？”翎子歪着头，很有兴趣地看着我。
“爱情，啊，多么的伟大！”我仰天长叹，见翎子正用白眼球砸我，随后言归正传。
“你在电视台，认识那么多有钱人，随便找哪个也能拿出五十万。他们平常不是经常叫你妹妹长妹妹短的说有事找他们吗？这现在可真有事了，让他们贡献一下自己的革命力量，也算你经常被他们吃豆腐的补偿！”我语气里明显有吃醋的味道。
“那些人说话你也信，到正事上找他们借钱？你太天真了，傻弟弟。”翎子看着我忽然就“咯咯”地笑起来，随后跟了句，“其实，我喜欢的就是你这股子傻劲，特单纯。”
被翎子抢自得我有些恼羞成怒了，但我还真没法发作，于是耐着性子说：“娘儿们，求你了，我真的很急用。”
“现在的科技公司不少。万一你不赚钱不是赔大了？”翎子看着我担心地问。
“放心，哥们我现在学聪明了，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鬼子不挂弦。”我拍拍翎子的头说，“这个东西叫脑袋，里面不能装水”。
事情起源于一周前。那天我正在大街上游荡，迎面走来一个人，我和那人目光对峙了整整五十八秒，在第五十九秒的时候，那小子开口问道：“阁下就是号称玉面飞龙小霸王，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超人？”于是我答：“朋友，你可是江湖上人称迷倒松岛枫，秒杀高树玛利亚的黑驼山山主胖熊？”说完，我两人站在马路中间“哈哈”大笑起来。
胖熊这小子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一直没跟我联系过，传说中他早已经跟着第十八任女友远去海南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在我们这座城市碰上。事后才知道，这小子压根就一直在这里。
找了个酒馆，胖熊上来点了个毛血旺。
“你小子还跟以前一样爱吃辣，估计依旧是个有痔青年吧。”
“你小子嘴还是这么损。”
“你跟那海南的女友*终没成正果？”我问。
“跟她到了海南我就后悔了，主要是不习惯，一天到晚热乎乎的，让我荷尔蒙分泌过多。再说，那丫头家里太有钱了，他父母看我那眼神，跟防贼一样，还让我倒插门。哥们虽然爱财如命，可基本的革命原则还是有的，一气之下，我就跑回来了。”胖熊干了半杯白酒，随后在我杯子上碰了一下说，“谁不喝谁是茄子。”
为了不当那个丑陋的茄子，我只好一口口陪着比我更像茄子的胖熊喝酒。酒过几巡之后，胖熊告诉我他现在的状况，同时，让我跟他合作一个项目：
胖熊现在省教材公司做采购部长，负责采购图书，这是个不可多得的肥差。各个图书出版社都希望把自己的教育类书卖给省教材公司，再间接销给学校。这样一来，只要打进了教材公司，全年的销售额就算有保证了。
胖熊在教材公司里面就是那个一锤定音的人。他说要谁家的，不要谁家的，在出版社那边就是圣旨。所以，整天除了腐败还是腐败的胖熊比以前更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