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文学系列:白宫刺客

在正前方，透过直升机的挡风玻璃，我们看见三到四柱黑烟正从495号公路上盘旋而起，那条路可是华盛顿臭名昭著的环行公路。我们脚下是一片狭长的被破坏了的停机坪，通向弗吉尼亚北部。飞行员在座位上拧着身子，回过头来冲我们大喊：“没有地方可着陆了。等我开低一些的时候，你们就跳下去。当心滑动轨道！”他把飞机猛地开低至离地面五英尺左右的高度，然后悬停着。我先跳出去，落在了一小块草坪上，转过身，看见珍妮正往我这里起跳。我有足够的时间伸出手来接住她，她正好落入我怀里。附近的一个警察往这边盯着看，我问他：“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他答道：“兄弟，你不会相信的。某些该死的家伙冲一辆汽车开了枪。”他手指着前面一堆扭曲变形还冒着黑烟的破铜烂铁说：“那儿那是一辆宝马745i，如果你相信的话。它被击中后又撞到别的车上，所有被撞车的数量都达到了六十五……以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
　　我看到这幅惨状，惟独没看出来这辆宝马，“这副惨状”包括了十五辆左右的轿车，有的车身凹陷，有的车门被割裂了，安全玻璃被撞得粉碎，钢板扭曲，里面的人也被撞得不成形。看上去仿佛经历了一场地震似的。这个警察评论道：“也许是公路暴力……实在是太可怕了。”还有三辆乡村救火车、十辆救护车和一队或有标记或没标记的警车集中在中间隔离带，车灯不停闪烁，收音机呱呱乱叫。在我右边是一辆被挤碎了的蓝色福特护卫车，一组紧急情况处理人员正在调试救生仪器。一位老太太痛苦地大声呻吟着，两个紧急护卫人员靠在车窗上，力图将呼吸机上的呼吸管插入她胸部里。我左边是一群吓呆了的人，他们坐在救护车的后座上，裙子和衣服上沾满了血迹。我们的头顶上盘旋着三架新的直升机，广播着这场悲惨的毁灭性的灾难。离那辆宝马三十码的地方，我注意到有一小队警察。站在中间的那个人看上去颇有些自负，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挥舞着，似乎在发出一些看不清的指示。那是米尼。可以理解，他并不是在快乐地手舞足蹈。我问珍妮：“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什么？”她看上去心不在焉。“我们怎么知道这一切是我们的朋友引起的？”“我……什么？”她正朝老太太那里专注地看着，那位老太太正在跟紧急护卫人员抗争。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个老女人现在往前猛地栽下，安静而且一动不动了，她再也不能反抗了。
　　救护队伍只好开始收拾他们的医疗器械，重新打包他们的配套元件。珍妮往那辆车的方向迈了一步，我抓住了她的胳膊：“别。她已经不需要任何帮助了。”“但是”“我知道。”我按住了她的胳膊，“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找到杀死她的人的身上吧。现在，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珍妮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静静地说：“我们去问问吧。”我们去了米尼那里，他并没有注意到我们来了，还在继续讲着电话。从电话传出的刺耳的声音里，我大致听到了一点米尼跟那头的谈话，他的强调一点都不热心，也不高兴。实际上，米尼看上去甚至有一点恐慌，就像被告知马上就要结果他的小命似的。有那么一小会工夫，我甚至因为讨厌他而觉得有罪恶感。他说道：“对啊，先生。”他擦去上嘴唇上的汗珠，“不。嗯……是的，先生……当然了，先生。”说完，他挂上电话，宣布道：“真是一场他妈的噩梦！”珍妮问他：“我们怎么知道是他们干的？”米尼舔了舔嘴唇，边说边比划着：“那边那辆黑色的宝马……金属感应板检测证明它是属于迪克特的。”没有人说话。不需要任何人说话。迪克特是白宫发言人，可怜的家伙，落入了一个美其名曰“白宫新闻公司”的日常撞坑里，无论是从其外表还是言语看，他都一直像是在答非所问。他大概四十岁，小个儿，头发黄中带红，有些过于爱打扮，不过样子倒中看，还是个童男，他是一个金牌胡说八道者。我问米尼：“他死了吗？”“你要是遇到那样的遭际，恐怕会和他一样被拧成两半的，希恩。”珍妮说“所以他就是靶子。所有余下来的可怜人都是……都是……”我看着她，她的脸上没有血色，眼睛失神，而且布满了愁云。所有的这些痛苦和纷扰都压向了她，实际上也影响了我们所有人。但你必须把你的感觉压下，换上一张游戏的面孔，否则你就会被公众的唾沫星子吓死。我说道：“临床表现叫做附带伤害。”我又补充道，“但我不认为符合现在这种情况。”“不符合？”米尼问道，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好吧……那么它符合什么，希恩？”“我不认为这是一场偶然的屠杀。我认为杀手们是有意为之想引人注目的。”米尼嘲讽般地摇摇他的脑袋，“这正是我需要的。
　　一个半吊子的蹩脚律师得来的一个半成熟的理论。”他笑了或者准确一点的说，他在对我讥笑呢。他又补充道：“如果你不介意，希恩，我将在听取专业人士的意见后自己作出决定。”现在我记起我为什么会不喜欢这个家伙了。珍妮，当然了，她也听到了我说的话，于是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我不会……我的意思是，我看不到……”还没有答案。但我回答道：“我们需要仔细考虑一下。”我们的确仔细考虑了片刻。很显然，有一千种更容易也更不会引起怀疑的方法去杀死迪克特一一在他的车道上下埋伏，在他的牙膏里下毒……所有这些都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并且顺利地成功，还不会伤及旁人。但我确定那恰恰是关键在光天化日下，在*拥挤的车流中，在*糟糕的时段里杀死迪克特，意味着燃起一场暴行，唤起畏惧和反感。你知道朝水里扔进一颗小石子，就会激起涟漪。
　　真是天晓得。“目前为止死了七人。”米尼嘟囔道，有一些惊诧，“二十二个人受重伤，有几个伤得尤其严重。”实际的情况是，到刚才已经是八人死亡，二十一人受重伤，但是魔鬼在这样一场噩梦里是不会计较这些细节的。米尼评述道：“感谢上帝，这是下班堵车时刻，死伤者里没有孩子。”“想一下父母们。”我回答道。不需要跟他特别多说有许多孩子正在等着爸爸妈妈们回家，开门后却发现一个阴沉着脸的哥伦比亚特区探员站在他们家的门廊下，带来的是悲惨的坏消息。我看见了珍妮，她正向这边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