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房羽客

　　《烛房羽客/晋军新方阵》：　　1　　这次回来，我只想见两个女人。一个自称是我的助手的女人，以及被她称之为山葱的女人。她们曾分别将我带到那个世界的出口和入口，只是为了让我知道世界是什么，我又是谁。　　今天是我回来的**天，也是我**次真正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　　我像往常一样在早晨醒来，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大口地呼吸着清冽的空气，听着远处街道渐渐响起的车辆声，想着昨晚的梦。　　我梦到了一个只有两条腿的女人——很细很长的两条腿，跪在我面前，用某种我无法承受的眼神向我祈求着什么。所有对我来说再平常不过的事物，她却从不曾拥有，它们在她眼里都散发着梦幻的光泽。比如，这个世界的阳光、空气和水，这里的人、动物和植物，甚至根本就是这个世界本身。　　我知道那是山葱的眼神，那是女助手的腿，梦里的那个形象是她们的合体。她们在对我说话，在向我告别，用过去的形象，她们在小说世界里的形象。　　我希望出门在大街上看到她们。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给我的雇主打个电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电话那边问。我说昨天夜里。她说比她预料得要早。我没问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没问这种她不会回答的问题。她告诉我她新出版了一本小说，名叫《世界之夜》。我以为是她后来新写的，就没再问。我说我们还见面吗？她说不必了，她要离开这个城市一段时间，明天就走。她在电话里笑了。我似乎是**次听到她的笑声。她要我多出去走走，还说之前签的合同过几天到期，相关事宜她都安排好了，会有人联系我。“对了，要是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可以去医院做一次全面检查。”她说，“我给你个电话，你可以和这位医生联系。”我说不必了，正要挂电话，不料她说你朝窗外看，看能看见什么。“什么也没有，”我拿着电话走到窗边，“没有。”“真的什么也没有吗？”这样问时，她都快要笑出声了。“没有。”我还是这样说。我要挂电话了，她说那好吧，*后一句，“要是你透过窗户没看见的话，我建议你下楼到大街上去，到咖啡馆去，到书店去，到学校去，到商业楼去，到工厂去，到农村去，到海边去，到荒漠去，去过五湖四海，你总会看见的。”　　她说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说了那么一大堆，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巨细无遗地装进去。她想要说什么呢？　　2　　不久前，或者说是前几天，我无意间在一处电线杆上看到这样一则招工启事：“招小说检修工一名，”下面是联系电话。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汽车发动机在响，一些蚊虫围着电线杆上的灯泡飞舞，甜腻的热风从车窗涌进来，吹过我因为不时低头而裸露在外的脖子。附近街道好几次传来刺耳的急刹车的声音。　　我拨通了那个号码，没人接。　　回到住处，电话回了过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没问我是否拨打过她的电话，也没问我从哪里得知的这个号码。“说说你的情况，”她说，“简单说说。”听我说完后，她给了我一个地址，要我第二天过去。　　那条街以前很短，有很多烟店，街的一头转角还有家半地下的咖啡馆，名字和某种花有关联。它*早是一家花店，咖啡是后来加上去的，再后来，索性名字也改为咖啡馆，只在名字里保留了花的意象，也就是花店的前身。咖啡馆旁边是家粥饼屋，里面有种小而厚的饼，一小团一小团的，一层层由某个中心旋出来，整个外表都由快速旋出的一条条薄面皮包裹着，烤熟后*外面一层会稍焦一些。吃的人会忘了那个中心——整个饼都是由其开始的那个中心。　　沿着粥饼屋往西走是一连好几家烟店，大同小异，只是牌子不同。然后就是一家宽敞明亮的大型超市的分店，规模比总店小了很多，但在短街上已经显得很大了，我之前进去过一次。再往西，是一家门口总拉拉杂杂摆了一片的五金店、一家小餐馆、一家复印店，然后就到了她住的小区门口。小区不让车进，路边也没用白漆画出车位，和其他司机一样，我把车停在路边店铺的门口，并确保没有压到黄色条纹地砖铺就、蚯蚓一样不断蜿蜒穿梭的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