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从冰上来

　　《火从冰上来》：　　**章　　柳立木在宴席上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人生格言。柳立木用清晰的口齿和清醒的思维告诉老伴和儿子：“人的一生其实充满了偶然。无论你的事业前途还是你的爱情家庭，都和父精母血偶然受孕一样，是在无数种可能性中偶然发生的一种结果。任何企图将人生打造成*初理想模样的努力，*后都是徒劳的。人生就是在一句闲话或一声问候中变得天翻地覆。”柳立木说完这句话后爽朗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一如几十年前那样，洪亮而充满自信。彭冰儿和柳双林明白了，老爷子又给自己的人生创造了新的传奇，他确实清醒了！他把这句念叨了十几年的话说出来，足以证明他能够想起自己的前半生。　　柳立木在他九十九岁时清醒了，但他只清醒了一半儿。他只能想起四十岁之前的事情，四十岁之后的事情，哪怕就是昨天发生的，他都忘得一十二净……　　柳立木在自己的一百岁寿宴那天突然清醒了。柳立木在七十三岁那年送完结发妻子柳燕儿后变得木讷，又在八十四岁送走再婚妻子马兰花时摔了一跤就糊涂了。后来糊涂到除了老伴彭冰儿和儿子柳双林，连女儿、孙子都认不出的地步，现在却突然在寿宴礼炮响到第九下时清醒了！　　柳立木的百岁寿宴其实是在九十九岁时做的。这时候的古城银川早已成了一座璀璨耀眼的不夜之城。八十年前银川城外的苇荡野湖，现在多半成了市中心的休闲娱乐场所，七十二连湖在美丽的霓虹灯下，就像月宫瑶池般清亮剔透，老满城外的镜湖现在成了一片浩渺的阅海。柳立木的寿宴设在阅海湾灯火辉煌的小岛上。彭冰儿和柳双林扶着一身枣红西装的柳立木站在阳台上看礼炮，他突然很清晰地说了句：“这个阅海不就是满城电厂和飞机场外的大镜湖吗？”柳立木这句话让彭冰儿和柳双林很吃惊，但他们并没想到柳立木醒过来了。直到柳立木说出了他的那句人生格言。　　彭冰儿和柳双林惊喜地一齐问他：“还有呢？你的第二句口头禅也能想起来吗？你后悔自己在银川在宁夏干了一辈子电力吗？”他俩希望柳立木能说I叶J他以前常说的另一句话：“我是宁夏电力建设的**人。无论是前几年的不情不愿还是后几十年的轰轰烈烈，无论是刚到银川的小火电还是后来的大水电大电网，干到*后我都无怨无悔了。我是真心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点亮宁夏的整个山川……”然而，让冰儿和双林失望的是柳立木*后说出来的却是：“北平东珠市口四合院里大枣树上挂的沙袋该换一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