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轻哲学书系:日本的树木

柏科

柏科树木作为木材，具有极高的价值。正是这种高价值左右着柏科树木和人类的关系。法隆寺就是用柏术建造而成的。建造法隆寺时，大概奈良盆地周围种植着柏树吧。

法隆寺是个古老的建筑，从频繁迁都的飞鸟时代到奈良时代，官府机构也随之不断迁移，然而，当时的统治者却没有因为迁都而建造新的建筑，而是将法隆寺拆解，用人力车搬运到新的都城，再组建起来。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与从附近山林里伐木、加工相比，循环利用建筑物能够节省劳动力。平城京与之前的都城相比，极尽宏伟壮丽，因此，循环利用之前的木材已经不能与其特质相符了。于是，人们从滋贺县的信乐运来了包括柏树在内的大量木材。这就意味着，奈良盆地有价值的木材都枯竭了。为了兴建平城京，信乐的针叶林也已枯竭，如今已经不见踪影了。而这个平城京，也因兴建长冈京而被拆解了。

柏科于江户时代末期再次登上了历史舞台。包括扁柏在内，生长于木曾的5种常绿针叶树，被称作木曾五木（扁柏、罗汉柏、日本金松、侧柏、日本花松）。除日本金松外，其他4种均属柏科。对于幕府和藩国来说，木曾五木是重要的资源，因此受到了重点保护。当时，木曾的人们只被允许砍伐一部分落叶阔叶树，他们大概一直对高价的木曾五木垂涎三尺吧。

许多人期盼着明治维新之后，木曾的人们就可以利用丰富的森林资源了。岛崎藤村的《黎明之前》一书中的主人公，青山半藏便是这样一个人。但天不遂人愿，明治政府甚至禁止人们踏足森林。半藏对曾寄予厚望的革命大失所望，患上了精神病，在心灰意冷中倒毙了。半藏的原型是岛崎正树——藤村的父亲。我的名字正是取自岛崎正树。在高中时代阅读了《黎明之前》，深感其沉重，时常会想若是主人公的理想能够实现就好了。

但是，*近我意识到，他的理想是不是过于天真了。若是木曾的森林被不加节制地开放，乱砍滥伐可能会导致难以挽回的后果。一旦放开砍伐，人们就会争先恐后地砍伐高价值的木曾五木，而不会花费工夫去植树造林了。这对个人来说，是使眼前利益*大化的方法，但是从长远来看，这样会造成森林荒废，人们无法持续性地从森林中获得财富，这就是所谓的“共有地悲剧”。白神山地就是个典型例子。*近，人们发现了一幅名为“津轻国图”的江户时代植被图，从而了解了发生在白神山地的悲剧。

江户时代初期，白神山地种有桧罗汉柏和山毛榉的混交林。由于无节制的砍伐，高价值的桧罗汉柏灭绝了，与此相反，木材价值甚微的山毛榉却得以存留下来。江户时代森林被荒废的地方并不是木曾，而是从木曾出发，越过中阿尔卑斯山脉，便可到达的一个叫做大鹿村的地方。这与其说是共有地悲剧，倒不如说是因用木材缴纳年贡所造成的悲剧。缴纳年贡的木材是建筑用常绿针叶林，为缴纳年贡而不断砍伐天然林的结果是：只有深山处才会有常绿针叶林，村落里只留下了落叶阔叶林组成的杂树丛。循规蹈矩的日本人将作为年贡所缴纳树木的名称及棵树都一一做了记录。通过解读这些记录，我们便可以明白，江户时代的森林经历了怎样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