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场爱情都是初恋

★ 梁木桐对小城不仅不陌生，而且充满着感情。多年前，自己曾在这里求学。许多年，或许是几百年，或许是上千年，这座小城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经历了千百年风雨侵蚀的石头牌坊依旧横空屹立，历朝历代的碑碣散落在小城的各个角落。就是城边胡同里的人家，也每家有着一个小小的斗拱灰瓦的门楼，进门还有一个青砖白缝的精致的影壁墙。 每次漫游在这小城的大街小巷，都让自认为是文化人的梁木桐感到是经受了一次文化的洗礼。所以每次他都尽可能多地呼吸这处处充盈着儒家思想的空气，沾一点儿圣人的才气。 这次来是为了见若兰。他提前两小时到了这里，先熟悉了一下环境，又找了一个能看见城门的餐厅。一直等到六点多，若兰才姗姗来迟。 “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梁木桐说。 “是啊，不过我们已经认识好长时间了呢！” “大概三年了吧？” “总共有三个年头了。”若兰记得很清楚。 “三年才见过三次面？” “是啊，像我们这样的网友真的不多吧？” 问话的女孩正是若兰，梁木桐的网友，现在是师范大学留校工作的辅导员。两人是在网上相识，的确很偶然。 “当时是谁先加的谁啊？”梁木桐指的是QQ好友。 “记不清了，应该是你先加的我吧。”若兰在努力地回想着，“因为我是不可能在网上主动找个陌生人聊天的。” “可我们还是认识了嘛！”梁木桐望着若兰说道。 “可能是那个下午我极度无聊才搭理你的。” 若兰不禁感慨，人生有许多偶然，早一分钟或晚一分钟，都可能会是另一个样子。 “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今天我们俩能坐在一起，真有点不可思议！” ★ 每当梁木桐走进校园时，总会想起这下面叠放了如此多枯萎的生命。他们或善良，或邪恶，或无辜，但却没人再记起他们。如今带着青春气息的少男少女们从上面踏过，忙忙碌碌的人们从上面走过。生命就像那密密麻麻的草坪，绿了又黄，黄了又枯，枯了又绿。 梁木桐在校园里走着，学院的一些往事在脑海里不断浮现。他只是漫无目的地散散步，同时活动一下身体。他不想去教学楼里走廊尽头那间幽暗的办公室，而且每次都要穿过那长长的走廊才能到达。不知不觉他来到了琴房，看着这一间间小屋，又听到了熟悉的琴声，他感到非常亲切。在专业上，他就是这里的权威。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创办的，同学老师都很尊敬他，很有礼貌地和他打招呼。 办公大楼前面挂着类似广告牌的巨幅标语，上面写着学院的办学理念：给我一个平才，还您一个英才。这个办公大楼，还有一个以讹传讹的传说，梁木桐也只是听听，并不真以为其为真事。 据说，自从这办公大楼落成，先后有学生意外从十八层楼顶落下身亡，虽不知真正原因，谣言还是渐渐传出来了。 后来，师生们发现，办公大楼这十八层改成了十七B层，房间号也改为17B01，17B02……以至于有一次，梁木桐在问一个二年级女生的年龄时，那个女生竟然开玩笑的说出：“报告，本人年龄17+1岁。” 这不禁令梁木桐莞尔一笑，自那以后，学院大大加强了学生安全管理，再没发生过此类问题，这倒是一件大好事。 ★ 春天的山色让人心旷神怡，明亮而温暖的阳光从稀疏的林间直泻下来，使人感受到盎然的春意。树木开始萌芽，成片的山花绚丽烂漫，热烈地开放。鸟儿也飞来飞去，想抖落身上那一冬的沉寂。还有虫儿从枯叶中爬出来。山涧的泉水也在汩汩流着，奔向远方。 梁木桐不禁感叹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明媚的春天，还有如此绚丽的山色，还有如此生机勃勃的大地。他想起小时候，房前屋后长出来的那些幼苗，还有在菜园里撒下的种子，过几天就有嫩芽破土而出。那个时候生活简单却快乐。是什么让自己远离了纯净的自然，倾其半生去追求钢筋水泥堆起的大楼里的生活，让自己对这种自然简单又能给自己带来喜悦的存在是如此的陌生。 心情放松，爬起山来也不觉得累。而且石门山海拔也不高，不一会儿，两人便登上了山顶。 在山顶那粗拙而坚固的方形石头栏杆旁，有一块石碑，上书“孔子登临处”。 “当年孔子登临此山时，站在这里会作何感想呢？”若兰不禁问道。 远处，群山连绵不绝，大地一片苍茫。 “岁月如歌，沧桑如斯。”梁木桐望着远处，像是在回答若兰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喜欢站在这里，被这风吹拂着的感觉。”若兰拢了一下长发，自顾自地说着，“这风吹了有几千年了吧，吹过孔子的额头，吹过李白和杜甫的长须，还吹过孔尚任的扇子，今天吹着我们。” 梁木桐从后面轻轻地拥着若兰，若兰亲昵地把头向后仰着，想极力地靠近他的脸。 梁木桐想着如果能把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该多好。拥有这美景，拥有这佳人，拥有这爱情，把这瞬间变为永恒。 ★ “我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梁木桐认真说道。 若兰使劲地点点头。 “就这样一直到老，等你的头发白了，走不动了，坐在炉火旁打盹，我会陪你一起回忆青春。回忆我们一起讲述过几百遍的初见、相识、爱慕和恋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那时候的你，英俊、潇洒、绅士这些词都用不上了，但琴技一定是更精深了。” 若兰说起这些的时候，没有一点老去的感伤，甚至还是很开心的，满满的都是温暖。 “如果你走不动了，就让你女儿送你到街边的健身广场。我们就坐在街边的长凳上，再聊聊每次的相见与别离，还可以偶尔拉拉手，但那必须是在没有人的时候。” 梁木桐被若兰的情绪深深感染了，他将若兰的手拉过来，紧紧握住。 “那时，你说还会不会有过电的感觉？” “手都成老树皮了，不导电了。”若兰说完，两人都笑了。 梁木桐把若兰拥在怀里，很久很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窗外月色如银，泗河水面上烟雾笼罩。静谧安然的小镇上传来一两声狗叫，感到遥远而缥缈。 不知过了多久，梁木桐眼眶湿润地望着若兰，开始说的**句话是：“我拿什么给你，才能不辜负你的深情？”若兰轻轻地附在他耳边说：“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我！” 这一瞬间，梁木桐看着若兰，觉得这个晚上让他刻骨铭心，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