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真相:科学骗局揭秘

对于所有有强烈好奇心的读者来说，不论是不是科学家，都会发现本书是写给你的。这是一本揭露科学骗局的书，是那些吹芦笛者以及讲废话者的行骗指南，在刚入此道的科学骗子看来，阅读本书可以学到所有行骗技巧；有经验的江湖骗子阅读本书，也能发现新的行骗手段，使其行骗技巧进一步提高。同样，他还将学会科学分析自己行骗手段的方法，虽然这也许正是他*常用的方法，但自己却未意识到。许多骗子去行骗时就像汝尔丹②写散文一样。我们甚至还能碰到一些真诚的骗子，他们坚信自己所讲的空话，他们同样可以在本书中找到许多基本概念，对自己的行为做一番反思，进而学会认识自身的问题，正所谓一个老练的骗子要胜过两个小骗子。 问题马上就来了：写这样一本书是否道德呢？有人认为是道德的，也有人觉得不道德。宣传科学行骗秘诀无疑会让科学骗子更加精明。不过，这同时也会阻碍他们进一步施展拳脚。了解骗子的底细，公众将不会再轻易地上当受骗。不过，*终的结果还尚难预料。我要补充说明的是，尽管科学骗局的内涵是贬义的，但它依然有很多优点，主要有以下几点： 1. 科学骗局要比真正的科学研究省钱省力。你有钱给自己买一架航天飞机吗？恐怕不能。然而用一盘细铁丝，你完全有可能做出一顶高雅的金字塔形帽子，戴上这顶帽子，你的智力就能提高10倍；还能让你去遨游，当然是在内心世界里遨游，而这既不用花钱，也不会碰到任何危险，比如像美国的航天飞机所遇到的危险那样（我不会去谈论俄罗斯的火箭，这是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免谈的话题）。 2. 科学骗局能解决能源危机。你不妨想象一下：一台永动马达能节省多少汽油（即使从未有过真正的能源危机，可对骗局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3. 科学骗局能解决失业问题。失业的直接诱因是计算机、机器人及自动化设备的发展，它们做得又快又好，替代了许多人的工作，而科学骗子所建造的机器则不能替代人，因为那些机器根本就运转不起来。 4. 总的来说，科学骗局能解决人类的重大问题。它凭两碗草药汤能治愈癌症，按手礼就能治愈艾滋病，能通知过去，预测未来，预测六合彩的中奖号码，为我们提供有关生命秘密的启示。 尽管这些论据很充分，但我担心注重理性的传统派对此依然疑虑重重。在这些固执己见的人看来，*理想的做法是把地球上所有科学骗子的脖子都拧断，至少也应该口诛笔伐，用唾沫去淹死这些骗子。然而，我们不能轻易认可这种做法，只是在针对有可能损害他人利益的骗局时，我们才同意他们这样做。幸好那些有损他人的骗局只占极少数。比如，当一个不诚实的科学家剽窃他人的研究成果时，毫无疑问他损害了别人的利益。更严重的骗局还是有的，比如生物学家彼得·迪斯贝格（参见第六讲）一心想制造轰动效应，在艾滋病病因已大白于天下时，仍然声称艾滋病的病因并不是 HIV，他这么做就是在混淆视听、制造混乱。他鼓动那些容易上当的人别去相信媒体上宣传的预防措施，不要理睬那些抗病毒的*有效的治疗方法。显然这个骗局是有害的。 这种情况却极为罕见。大部分科学骗局都是不伤害人的，或者说只会造成很轻微的伤害。那么，和他们进行激烈对抗难道是明智的做法吗？经验表明这样常常会增强科学骗子及其追随者的信心。 几年前，我应邀参加了米歇尔·波拉克主持的《抗辩的权利》，那一期节目的话题是超自然现象。我和同事让-米歇尔·巴德尔在节目中扮演“怀疑者”的角色，而应邀参与节目录制的观众都相信有神秘力量和特异功能存在。那次节目的明星是滑稽可笑的“通灵人”尤里·盖勒，他曾宣称自己可以凭意念扭弯小勺，或影响手表的走动，因此而成为名人。其实，任何一名优秀的魔术师都会轻而易举地弄出这个效果来，根本不需要什么新奇的手法，这也正是魔术师热拉尔·马雅克斯所证明的。事实表明，在许多场合下，尤里·盖勒是在动用手腕之力，而非意念。 然而在介绍尤里·盖勒时，主持人米歇尔·波拉克却依然说他身怀绝技，具有特异功能，在整个节目过程中，盖勒表演了一系列小节目，和热拉尔·马雅克斯所表演的魔术极为相似。节目的高潮是盖勒将手轻轻地掠过一根高尔夫球杆，便将那根金属杆一折两段。作为特异功能的“怀疑者”，我和巴德尔试图阐明这是完全可以解释通的，根本用不着到超自然能力里去寻找原因。不过，无论我们怎样解释，都是白费力气，因为我们的语言肯定没有魔术表演的影响力大。假如盖勒敢于接受毋庸置疑的挑战，比如敢保证能在23 15分将埃菲尔铁塔折成两截，那么所有的人都会相信他确实有超自然能力，但他绝不会让自己的“能力”去冒任何失败的风险，即使他有勇气冒这个险，也会轻而易举地找到借口，推说自己“身体不适”，以证明自己的失败是情有可原的，就像当他作弊被捉个正着时所做的那样。 总之，那天的访谈节目很快就演变成唇枪舌剑般的争吵，而且朝着有利于盖勒的方向发展，至少在马雅克斯未露面之前是这样。马雅克斯像白马王子一样冲向演播室的舞台，手里拿着一根高尔夫球杆，和被盖勒折断的那根一模一样。他面对摄像机，揭穿了这根高尔夫球杆的工作原理：球杆中间有一个接合点，可以通过机械方式将球杆折为两截，这毫无任何神秘之处。接着，马雅克斯在镜头前展示了假球杆的发票以及一份文件，证明盖勒和他是在同一家商店里买的，那是一家魔术器材专卖店。我们本以为这件事澄清之后，他的行骗方式也就昭然若揭了。然而，这事还真不那么简单：节目照样在一片乱哄哄的喧闹声中结束了，就像历次《抗辩的权利》节目一样，而米歇尔·波拉克*后竟然又冒出一句：“可是，我那个勺子，他真的给我折弯了呀！ 在对峙之后，科学骗子与揭穿骗局的人往往会僵持不下，而这段逸闻所描绘的恰好是这种典型的对峙局面。大部分科学骗子都会表现出自信的样子，采取以守为攻的策略，不管他们是否真有自信，采用这样的防御策略，所有无懈可击的论据都会被碰得粉碎。揭穿骗局的人的批评只会让骗子变得更加自信。尽管依照旧有的说法，科学家是*聪明的人，是严谨与求是的化身，在面对批评时，科学家也应该自信地坚持真理。激烈的争吵会让普通人失去理智，在激情之下，却偏要科学家保持理智，这是没有道理的，虽然许多人希望他们能保持理智。 面对这样的对峙，*明智的反击是采取严格的清教徒式态度，那是理性主义斗士的态度，让科学真相与伪科学自己交锋，但这一点似乎并不绝对奏效。在清教徒人群中，色情读物更让他们着迷，而“科学的清教徒主义”只会让科学骗局更加猖獗。相反，苏格拉底悖论之类的策略反倒显得更巧妙，比如著名的帕洛阿尔托心理研究院精简治疗中心创始人保罗·瓦茨拉维克就采用过“症状处方”的手法。在《变幻的语言》 [1] 那本书中，瓦茨拉维克列举了一位女患者的例子，她的症状是不能说“不”，阿尔托小组为此对她进行心理治疗。在描述过她的症状之后，心理治疗师要她对治疗小组的每位医生说一句否定他们的话。她的反应很强烈：“不！我根本不能对别人说‘不’。”这一治疗方法让患者意识到，她完全有能力做出拒绝的表示，这种悖论式方法有时会比其他类型的手段更有效。 当然，对科学骗局采取欲擒故纵的手法让它*终从我们的文化中消失是远远不够的。然而，不管信息传播手段多么巧妙，单凭这种手段是消灭不掉这类如此常见、流传如此之广的现象的。况且，*有意思的是，与其同科学骗子作斗争，倒不如先去弄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成功。我们原以为这是因为公众缺乏科学常识造成的。1982年，法国曾经作过一次调查 [2]，调查问卷中有这样一个问题：“太阳是围绕着地球转吗？”超过1/3的被调查者认为太阳是围绕地球转。难道这是因为被调查者受教育水平低而无知吗？在对调查结果进行详细分析时，我们发现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接受过初中或高中教育。在接受过高中教育的人当中，一半以上的人曾接受过科技培训。科学骗子的受教育水平也是参差不齐的，他们当中既有自学成才者，也有享有国际声望的研究人员。不止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曾被骗子的“芦笛乐声”迷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