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蒸汽时代

吃完饭回到公司，我心里可谓是七上八下，在椅子上翻来覆去怎么坐怎么别扭。说实话，我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究竟是跟着毕爷和老梁出去挣钱，还是留在荆丹手底下等死？ 世纪难题啊！ 就像莎士比亚那句著名的“生存还是死亡”一样让人撕心裂肺。 说实话，理论上讲这两个选项根本就没有犹豫的必要，答案是明摆着的。就算没有毕爷的橄榄枝，单凭荆丹的那股子敌意，我也得赶紧考虑后路。 但问题是，我如果真这么选了，将置姚羽于何地呢？ 虽然跟她没太多接触，但她似乎一直都很信任我，从*开始支持我去做红旗别墅比稿，再到今天在总公司替我开脱，始终如此。如果我辞职滚蛋去了毫不相干的公司，那倒也无所谓，可偏偏毕爷他们相中的**桶金是红旗别墅。即便如毕爷所说，是总公司抽风在先，找了一个荆丹来祸害基层，把我们逼走，但老梁对公司隐瞒红旗别墅二期启动的消息，毕竟也不是那么的光彩，如果我就这么跟他们走了，归根结底还是拆姚羽的台。古人云“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人家姚羽跟我萍水相逢却处处为我挡枪，处处护着我支持我，反过头来我不但没有涌泉相报，反而伙同两个叛变分子杀回来抢红旗别墅的生意，这么干是不是太孙子了？ 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我想的那么不堪：荆丹又不听我的，我留下来，对她好像也没什么帮助吧？相反的，如果我走了，荆丹就扫清障碍了，姚羽也不用再绞尽脑汁替我说好话了，岂不是双赢的局面？ 说实话，我潜意识里还是倾向于追随毕爷另起炉灶的，一来可以多挣钱，二来不用被荆丹蹂躏，百利而无一害。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姚羽推门走进了创意部，见我无比尴尬地坐在一个空空如也的工位上五脊六兽，干脆回办公室把自己新买的笔记本电脑拿给了我，说：“采购电脑的报告已经报上去了，新电脑这几天就到，这期间你先用这个吧。” 哎哟我的娘啊，这是要折煞小人我啊！ 这是一台崭新的*新款东芝笔记本电脑，还带着新品开箱时那股淡淡的塑料香。“这……万万使不得啊姚总！把这个给我，你自己用什么？” “没事，你先用吧。我不太会用这玩意儿……”姚羽摇了摇头，“你不是学电脑的吗？顺便帮我装点软件吧，我不会装。” “那我……装完软件再给您送回去？” “送什么送？”姚羽一瞪眼似乎有点生气，“让你用你就用！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行行行，那就多谢姚总，多谢姚总……您需要装什么软件？” “你觉得缺什么就都装上吧。” “行行行，我家里有一张装机光盘，上边啥软件都有，今天我把笔记本抱回去，晚上就装好！” “行吧，那就多谢你了。” “哎呀，姚总你太客气了吧，你把自己的电脑让给我用，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啊……”说着话我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插上了网线，小心翼翼地接通电源掀开屏幕，说实话，这可是*新款的高端型号，绝对的奢侈品，没个一万五六拿不下来，万一弄坏了未来半年我恐怕就得啃墙皮为生了。 再说荆丹。 从姚羽**次进屋到我收下笔记本姚羽出屋，整个客套过程持续了至少十分钟，这货就像聋了一样，始终坐在电脑前心无旁骛地斗地主，竟然连头都没回。 这什么领导啊！霸占下属的电脑不说，关键是你把电脑霸占了，真干点正经事也行，上网斗地主，这也不说什么了，就在你身边，总经理把自己的电脑让给了我，你身为我的直属领导，是不是得象征性地谦让谦让客气客气啊？竟然无动于衷！情商负一亿啊简直！我这是得罪哪个神仙了让我摊上这么块料？ 整整一下午，创意部都像高考考场一样死气沉沉，大家都在各干各的，直到六点整荆丹收拾东西准时消失，他走时连声招呼都没打，可见凑数的稿子过稿这件事已经触及了此人的灵魂，他对我俩的仇恨已然上升到意识形态层面了。 “怎么着，想好没有？”荆丹出屋，创意部又只剩我和毕爷了。 “想好了。”我叹了口气，“我决定留下。” “嘿！我就知道！”毕爷溜溜达达到我跟前仔细看了看姚羽的新笔记本，“让你用两天笔记本就把你给收服啦？” “大哥，咱说话得摸着良心。荆丹*想弄走的人不是你，是我！你在4A实习过，在大公司干过，资历深，我什么资历都没有，就一网管，专业也不对口，你是没怎么沾过姚羽的光，但我能活到今天全都靠她罩啊！”我掏出两根烟一人一根，“跟你说句实话，这个行业跟我当初想的不大一样，太没溜儿了。太乱，也太累。以我这种性格，真没信心能坚持到底，与其浪费几年青春再改行，倒不如趁着年轻赶紧滚蛋。我就是觉得，如果哪天我真改行了，不能在上一段历史里留下污点。” “这有什么可污的？”听我这么一说，毕爷顿时眉头紧皱。 “你是觉得无所谓，但我就是觉得别扭。”我说，“我这个人，*不愿意欠别人情，更别说是在欠别人情的状态下去拆别人的台！大不了以后不干这行了，命里注定我不能干广告我就认命，但违背价值观的事，我下不去手！” “你小子可真能上纲上线！”毕爷似乎有点急眼，“这算违背哪门子价值观啊？你以为咱们不干，红旗别墅二期业务就能给元鼎吗？不可能的！一期都保不住好吗？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比稿就是扔鞋加看脸！谁顺眼选谁！现在荆丹这个人已经被客户拉黑了！客户看他不顺眼！就这么简单！除非总部现在就换人，否则他比稿也是白比，就算那个姓曲的不运作，买卖也不是元鼎的，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跟红旗别墅没关系。我就说这件事本身，不符合我的价值观。”我摇了摇头，“你们干吧，我就不掺和了。我交了三个月房租，房租到期正好玉龙华府也到期，如果到时候续不了约，我就不干了，回老家了。太糟心。” “行吧。唉！”毕爷拍了拍我肩膀不禁长叹一声，“不过我觉得你也没必要一天到晚琢磨改行的事，真不至于。我干了这么多年广告，你是我碰见的文案里脑袋瓜转得*快的一个，改行真的挺可惜的，真的！就算你不在元鼎干也不想跟我们掺和，你要是想继续干广告，我可以找人帮你介绍，怎么样？” “别折腾了，好意我心领……”我苦涩一笑，霎时间心中好似涌起了一股生离死别的凄楚，“到时候记得去天津找我喝酒。” “我看啊，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别把话说得那么绝对，糟心不糟心的，哪个行业都一样，广告圈还算是纯洁的。”毕爷一笑，似乎仍不死心，“反正话我已经给你撂在这儿了，我们这边随时欢迎你过来，就算以后没有股份了，肯定也比在这儿挣得多。老梁这人你也了解，是干事的人，不讲究那些人事上的歪的斜的，荆丹这种悲剧，绝对不会出现！你再好好想想吧，或者说，将来有一天实在忍不了他了，如果你还想干广告的话，考虑一下我们这边！” “一定！”我猛嘬了一口烟，郑重地点了点头，“走啊，喝点去？” “今天不行，约对象了……”毕爷一笑，“明儿！明儿叫上老梁，咱哥儿仨好好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