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温

冷冰的四肢暖和了起来。 这地方比之前的大了许多。水呢？伸伸胳膊腿儿，什么也碰不到。 原来的地方像个暖暖的水池，很小，只要伸一下手臂，蹬一蹬腿，就能碰到水池壁。水池壁是软的，像是为了保护她。冷冰 泡在碰得到壁的水池里睡得很安稳。可是，为什么要换个地方？方才冷冰冻得哇哇大哭，仿佛被带到了冰天雪地里。周围七嘴八舌的，“太小了。”“四肢发紫，先裹上。”“快点，暖箱！”“留意给氧管道！” 冷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就是觉得冷。不一会儿，身体被 包裹起来，不那么冷了。又过了一会儿，冷冰光溜溜地躺进了没有水、也碰不到墙的房子里。 房子四周透着亮光，却又是雾蒙蒙的。外面的声响时高时低，撞到房子的外墙，又弹了回去。这些声音在冷冰听起来是嗡嗡的，模糊成一片。能分辨出来的是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却不着调。 好在房子里面是暖和的，很舒服。 冷冰伸胳膊蹬腿，试着触碰一下墙。墙在哪儿？外面的人来来去去的，好像忙得顾不上搭理她。冷冰只得安静地躺着。 冷冰快要睡着时，一只大手从房子外伸了进来。手并不凉， 却很陌生。冷冰缩了一下身体。她听到紧挨着房门口传来的说话 声，那声音好像在对她说：“不冷了吧，冷冰好乖。”随后，那只大手将冷冰的身体侧过来。冷冰听到什么东西隔着墙叮叮当当落进盘子里，像一阵凉飕飕的风吹来，不由缩紧四肢。 原来我叫冷冰。我应该有个热乎乎的名字才好。冷冰没办法，她是不能够给自己取名字的。眼下她只能躺着，连自己的小拳头都看不清楚。她迷迷糊糊的，又要睡去。房子外面暗了下来，声音也轻了许多。朦蒙眬胧中，有一小束暖光从后方透进房子里，像一只小炉子。冷冰安稳地睡着了。 在梦里，她又听到那句“四肢发紫了”。冷冰一直举着她的 小拳头，她很想看看紫色是什么样的，好看吗？ “哎……” 冷冰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呼唤。这声音是从冷冰的背面传 过来的，冷冰听得十分清晰，好像就在耳边，完全没有隔了墙的 感觉。冷冰动动四肢，没有触碰到谁，她很奇怪。 “嗨，冷冰，是我。”那个声音又起。 在叫我呢！冷冰**次听到这个声音，却并不感到陌生。她问：“你是谁？” “我是阿温，你怎么忘了？” “阿温？我忘了？” “是呀！我是阿温，就在你边上。我们本来就认识呀！”阿温说。 冷冰伸伸胳膊，没碰到阿温。 阿温好像知道冷冰在干嘛，就说：“房子太小，只住得下一 个人。我住在你隔壁的房子里。” 哦，原来这样。冷冰想，房子明明很大，阿温却说小。这阿温真好玩。可是，冷冰想不起来是怎么和阿温认识的。她想看看阿温长什么样子，但她什么也看不到。 冷冰说：“‘阿温’这名字真好。你是不是很暖和，才叫阿温？” “嗯，我不冷。我喜欢叫阿温，这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什么？你给自己取名字？”冷冰很惊讶。 “这有什么。”阿温又说，“我原先住的房子可大了，比这个房子大很多很多……”阿温实在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大，就说： “嗨，我也不知道到底多大，反正你想不到。我记得我是和虎猫 睡在一起的。我给虎猫也取了名字，叫绒笤帚，它的大尾巴老是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的，可暖和呢！” “我能和它玩吗？”冷冰问。 “能啊！可是，我得先找到它才行。”阿温说。 “绒笤帚跑了？”冷冰又问。 “嗯，它时常会跑掉，可我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它。”阿温再 往下说的时候有点着急，“我怎么就进了这个小房子里？我不要在这里待着，我要跟绒笤帚在一起。” 接着，传出几声“哎哟”“哎哟”，冷冰猜想，大概阿温想爬起身，去找她的朋友。 发现起不了身，阿温气愤地说：“我得从这个小房子里出去，去我的大房子，我要找到绒笤帚。”又对冷冰说：“你和我一起走吧！” 冷冰说：“这房子不小呀！里面多暖和，外面冷得很呢！” 说完，想了一下，又说，“你把绒笤帚找来，我们一起在这里玩吧！” 阿温坚持说：“这里太小。”又很无奈，“哎，我怎么躺进这么个小房子里了？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阿温的话似乎引起了冷冰的同感，她说：“好像也是，要是能翻一下身就好了。”冷冰盼着那只大手赶紧将她的身体翻过去， 好对着阿温。 阿温说：“翻身有什么用？” 冷冰说：“我想看看你呀！你什么时候走了，我也好记住你。” 停了一下又说，“哪天要是遇到你，我就能认出你了！” 阿温说：“这倒是。可是你都看不到我。”又说：“看到了， 以后也不一定认得出我。”然后不吭声了。 看到了怎么会认不出呢？冷冰好想看看阿温。但她举着自己的小拳头，看到的只是个影子在晃啊晃的。她知道就算转过身朝向阿温，她也是看不清阿温的。 阿温见冷冰也不吱声了，就说：“你瞧，我哪儿也去不了。 就在这儿陪你吧！或许什么时候你就看得到我了。” 冷冰得到了安慰，但她还是问阿温：“你真想离开这个小房子吗？” “当然啦！”阿温的声音又低了一点，“现在可走不了。” 又想起什么，说：“你也不会一直住在小房子里的。” “那我们都走了，以后怎么见面呢？我想去找你的话，上哪儿去找？找不到怎么办？” 阿温说：“那我去找你，我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