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上

**章 东漳镇上有一家财主，武乡四大家之首，东家名叫裴宝珊。 要说他的家业，原来其实也不算大，当他从父亲裴海奎手中接过这个摊子来时，也本是并不起眼的家当，充其量不过是武乡七十二家小财主之一。可是，到了裴宝珊手里，仅仅用了十多年时间，裴家就突然大发，变成了武乡头号大财主。 你知道这裴宝珊是如何发家的？这个裴宝珊又有多大的能耐？其实，知情人都晓得，裴宝珊发迹，不过是靠的一个好管家——郭有才。这个郭有才虽然年轻，可是个了不起的人。此人天生聪慧，办事有头脑，他为裴家创办商行，而且在县城乃至潞安府、太原府都开下了商号。 当地的小财主发迹，大都是靠放贷，裴家原来的财产也是这样得来的。裴大东家裴海奎去世后，裴宝珊还是继承着这种传统的经营方式来延续他的事业。自打让郭有才当了管家后，郭有才对东家建议：“在咱这个地方，放贷并不是个好事情。你想，借债的都是些穷人，他们是在没法活时才出来借账的，俗话说‘借账如丢账’，你借给他若还不了你，又该怎么办呢？对那些穷得叮当响的人，你就是把他送进大牢，也变不成钱呀。”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裴宝珊问。 “开商号，做买卖。” “能行吗？小商小贩，赚不了大钱，规模大一点……咱们可是祖辈农耕，以地为生，从来没有经过商呀。我担心……” “我做过商号，我看一定行。” 郭有才打小进了祁县渠家的商铺里当伙计，由于他勤学好问，几年后做了祁县城“万盛源”号的掌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颇受东家赏识。谁知道有一年热天，郭有才在进货途中忍不住火热的天气，下河游泳，游时痛快，回来却身体不适，就此得了大病，胸闷气憋，难以进食，东家把祁县的名医找遍了，也没能给他治好，眼看得骨瘦如柴，没法活了，东家只好派人送他回老家，也算是叶落归根吧。家里人打听到东山上奇崖头下的黄善堂有一道人，专门治疗疑难杂症，于是便抬着郭有才去了，道人把手在他胸前摸了一摸，说：“这后生是冷水呛肺。”这么一说，郭有才回想起果然是呀，自从那回大晌午河里游泳上来，就生了这怪病。于是，家人恳求道人，说千万要救救他的命。 道人说：“其实这病不难治，只是时间久了，治疗也费点周折。” 说着他先开出一副草药，看方子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些荆芥、防风、木通、马蜂窝等，然后吩咐说，回家后要找一间严实的空屋，不能漏气，把这副草药熬好，再找百年陈秸在屋内点燃来烘烤，等病人在烘烤中浑身出了大汗的时候，用这熬好的药水在前后背心上不停冲洗，连做三天，必有效果。 家里人又问什么是百年陈秸？道人说：“这百年陈秸较为难找，你可去寻年久失修的破房屋，将屋顶上摸泥用的烂高粱秸秆取来就行了。” 说来也巧，在祁县花了几百大洋也没有治好的病，居然用这奇特的烘烤之法加几味草药就治好了，没想到咱武乡真的是有神仙。 郭有才病愈后再也不想去祁县，就来到裴家帮工。裴宝珊见他是个有头脑的后生，慢慢就用他做了管家。 在郭有才的鼓动下，裴家尝试着在东漳镇开办了一家“百利商行”。 东漳镇地处武乡、辽县、黎城三县交界，来往商客很多，集市繁华，买卖兴隆。郭有才开了商行以后，便带着伙计东出太行山，到彰德府、郑州府去进货，店里商品新颖独特。这里的商号多是在武乡城进货，有少数店主跑到潞安府进货，而从河南上来的货当然也就更为显眼了。再加上商行收购当地土产及中草药，发往河南一带，这样两头获利，此有不赚之理？一年下来，利润丰厚。 过年这一天，郭有才受到了特别的礼遇，裴宝珊请郭有才到正堂来和他喝酒。 请下人喝酒，这在裴家的规矩中是从来没有过的。东家老爷是不与下人在一起吃饭的，更不用说喝酒了，何况在过年的时候，还把他请到正堂，郭有才受宠若惊，诚隍诚恐。 “有才，来，快坐下，快坐下。”郭有才一走进来，裴宝珊便放下手中的水烟袋，热情地招呼他。 “东家，你太客气了……”郭有才不知如何是好。 “这客气什么？今天过年哩，我一个人喝酒也没啥意思，所以呀就叫你来，咱们喝几盅……来，来，来……过来坐下……” 这时郭有才才看见炕桌上早已摆好了八个热气腾腾的好菜。 裴宝珊和郭有才盘腿对坐，又叫他的太太：“美兰，过来倒酒……” “东家你太抬举我了……哪里敢……” “郭管家，不要客气了。来，干——” 就这样，郭有才和裴东家连干了三杯，裴宝珊说：“郭管家，你的主意果然好，百利商行一本万利，真是高见。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下一步咱该如何办？我想，再投一笔钱，在镇东头再开个店铺……” “哦？”郭有才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不，我看不行。” “怎么？开始是你让我开商号，可是现在赚钱了，你却……” “东家，你知道我们开的店铺为什么赚钱吗？” “咱这镇子繁华呀，来往商客多，特别下货，这买卖自然就红了……” “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