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山行

**章金乌 l 四千年前的金乌国。 那日是盈日时节，也是整个国家十年一度的*大祭祀。城墙上站着的是一排排严阵以待的卫兵。他们庄严肃穆地注视着前方，注视着可能发生却并未发生的危险。宝座上坐着国王嚣尘，他在高高的宝座上俯视着金乌的一切。所有的国民都围在城墙边的祭坛旁，金乌的人并不多，全部聚集起来也不过万人。他们三五成群地聚拢着，但每个小小的聚集却不尽相同。哥哥和弟弟追逐打闹，母亲教导着几个幼小的孩子，姐姐和几个妹妹在地上画画，年老的人们在一起谈论着旧日的时光……祭司朝玄在祭坛旁高耸的空地上看着他们，他把目光投向每个人，却觉得格外生疏，连一丝熟悉的气息都不存在。他观看整个盛况，却觉得平和欢乐的人们瞬间变成了波涛汹涌的激流。朝玄已长成一个青年，褪去了旧日的青涩与年少的热情，显得沉静又成熟。他的目光平静如池水一般，但池水深处却充 2 朝玄家族世世代代都作为祭司履行祭祀义务。在他还年幼的时候他就记得他的父亲经常拿着一本破旧的褪了色的书念念有词。他和父亲不常见面，就算偶尔看到父亲，父亲也都是在念着书上的内容，不曾认真地看向他。他曾问过父亲这本书上写的是什么，父亲匆匆瞥了他一眼，扔下一句话：“为了太阳神羲和。”他当时依然不解，但命运终会解开谜底，只是解开了谜底或许是疼痛的开始。 他14岁那年，父亲把他叫到祭坛之下，**次直视他，用庄严肃穆的语调说：“朝玄，你大了，该承担起辅佐君王朝拜太阳神的责任了。” “是，父亲。”这句话对于朝玄来说就是脱口而出，虽然他不常见到父亲，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要对父亲完全服从。 “我们家族世世代代祭祀，为的就是辅佐君王，朝拜太阳神。”父亲极为罕见地注视着他说话。 “是，父亲。我该怎么做？” “从今天开始，你跟老师学习祭祀，这是人生大事，怠慢不得。”父亲说。祭坛后走出了一位身着浅棕色衣袍的长者，他紧锁着眉头，却不像在思考。 “老师好。”朝玄微微低头，沉下声音说，似乎在一瞬间，他脱去了这个年龄应有的稚气。 “是朝玄吧。”从这位长者的语调中，朝玄听出他似乎对自己表现出的成熟很满意。 “是的，老师。”朝玄看着这位长者，隐隐地觉得这是疼痛的开始，但他依然笑着，就像秋天落地的苹果一般。 “真是个好苗子。”长者微微一笑，转身示意他跟上。他快步跟上长者。长者穿过一条巷子，在一栋低矮的房屋前停下，这就是上课的地方。 “以后你就在这里上课，我是你的老师璀然。”长者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接着推开了门。 朝玄跟着璀然走了进去，他看到墙壁上满是太阳神的画像。从古至今，人们都在虔诚地描摹着自己心目中的神，但这种虔诚此时却像从四面八方渐渐收紧的枷锁。这是囚禁的开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他的命运，从他出生就已经注定。 璀然突然转过身来，对着他说：“朝玄，在这里起誓。” “不！”朝玄想到了注定的无法逃离的囚禁，**次狂热地嘶吼道。 “很遗憾，这由不得你。”璀然换了一副凌厉不可战胜的神情对朝玄说。 “为什么？”朝玄感到早已注定的未来如同崩塌的山脉一样向自己的方向倒下。 “你知道背叛的祭司都是什么下场吗？”璀然像凝固了一般看着朝玄。 “什么下场？”朝玄那时还是过于天真，不知道这一切背后的残酷。 璀然没有说话，只是伴随着冷酷的目光，猛然拔出了在昏暗屋子里闪着寒光的剑，架在了朝玄的脖子上。 “老师，你忍心杀了我吗？”朝玄感到眼前的一切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不真实。 也许是朝玄眼里不谙世事的泪光触动了璀然，他缓缓地放下了剑，遗憾地说：“不愿成为祭司的人难逃一死。我放过了你，陛下也不会放过你。”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