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长篇小说:酒坊巷

第1章 又是一年清明时节，阴雨霏霏。 金华虽属浙中山区，但毕竟地处江南，正是多雨的季节。杜牧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用来形容此刻的金华，*恰当不过了。 一辆宝蓝色的SUV，正行驶在金华市区的道路上。一个身穿黑色短皮夹克、高大帅气的小伙，正一言不发地握着方向盘。他三十岁不到的样子，面部轮廓分明，浓眉大眼，剃着清清爽爽的板寸头，显得精神抖擞，正用那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远方。 车窗外，城市道路宽阔，洁白的交通标线清晰，即使在这样多雨的季节也仍然不失整洁。一幢幢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巨人般向天空挺立着。行人们衣着光鲜，神采飞扬，或擦肩而过，或结伴而行，一派轻松惬意的氛围。 雨刮器有规律地左右摇摆着，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车继续飞速行驶着，茂密的行道树飞一般地向后退去，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市区，要不是远处成片成片金黄色的油菜花映入眼帘，一瞬间真给人时空穿越的错觉。 “唐涛，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呢？”副驾驶座上一位女子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疑惑地问道。 “小媚，我今天带你去的地方是……墓地。”唐涛一脸的严肃。 那女子是他的女朋友柳媚，人如其名如同柳枝一般性感妩媚。 她瞪大了眼睛惊诧地问道：“墓地？有没有搞错？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唐涛依旧是一脸正经，他重复道：“没有开玩笑！我想，也该带你去见见我家的先人了。” 柳媚见他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又联想到昨天他特意叮嘱要她穿得庄重点，这才将信将疑。但仍禁不住好奇地问道：“是哪位先人呀？怎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起过？” 唐涛依然神情凝重，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是我太奶奶的先生……”语气中竟带着无比的崇敬。 “等等，有点乱，让我捋捋！怎么回事？你太奶奶的先生，难道不是你太爷爷吗？”柳媚显然是想打破有些沉闷的气氛，所以故意学着春晚某小品里的腔调。 “你说得没错，他的确不是我的太爷爷。但我们却一直把他当成我家的先人。他叫元魁……”唐涛转头朝她瞥了一眼，随即又转向前方，并没有说下去。 “哦！”柳媚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但她看唐涛没有主动往下说，也就没有多问。 “到了墓地，他自然会告诉我的。”她心想，她了解他。 汽车继续沿着乡间公路行驶着，满眼的翠绿和金黄，金华的乡村一如既往地美丽，一路花香一路风景。 不久，车就到了墓地门口的停车场。唐涛停好车，拿了一把黑色长柄伞，很绅士地来到副驾驶座门口，替柳媚打开了车门。柳媚款款起身，冲他嫣然一笑：“谢谢！”轻盈地下了车。 唐涛到车后座拿出一个双肩包背在身上，又从座位上小心翼翼地捧出两束鲜花。每束花中有十几枝白菊花，配有为数不多的几枝黄菊花和两枝白百合，再搭配少量的散尾葵叶、栀子叶，外面用白色的花纸包着，显得十分素雅和庄重。 柳媚见状，急忙上前接过一束，唐涛这才得以腾出一只手，又从后座拿出一把黑色长柄伞来。随后，两人一人一把伞一束花，沿着潮湿的墓道拾级而上。 这片墓地，建在一处山谷腹地。一座座墓碑沿着山坡蔓延到半山腰处，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一个又一个逝去的故事。连绵的细雨，让远处的山峰隐匿在云雾缭绕之中，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墓道两边和一排排墓碑之间，立着一株株柏树，在雨水的浸润下更加苍翠欲滴，为墓地增添了几分生机。 对于唐涛来说，这里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从记事起，每年的清明节，他都被长辈们领着来这里祭奠。这样的习惯一直被坚守着，已然成为他们唐家雷打不动的传统。 唐涛领着柳媚，在众多的墓碑中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目标。那是一座高高的黑色花岗岩墓碑，有着大理石材质的白色边框，虽简洁却与众不同，给人十分庄严肃穆的感觉。 墓碑的上面，自上而下镌刻着四个道劲的大字：元魁之墓。 令柳媚奇怪的是：整座墓碑上既没有逝者的照片，也没有生卒日期，更没有立碑人的落款。 唐涛将手中的鲜花轻轻地立在墓碑前，素雅的鲜花和白色的花纸，被黑色的墓碑映衬着，令墓地的气氛更显凝重。 唐涛站在墓碑前，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俯身轻轻地擦拭起墓碑来，他的动作是那么轻柔，神情是那样专注。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