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慕暖/鱼霜

　　**章 十一 十月末，天乍凉，寒风裹着湿气从窗户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三十来岁，剪着平头，满脸焦虑，额头布满细汗，他正眼睛直直地看向坐在另一处沙发的男人，开口时语气非常卑微：“裴助理，再有两天，您再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保证把货一点不少地送到您面前。” 裴天一身西装革履，深蓝色的领带上，金色扣子折射着璀璨的光。这光落在对面男人的眼里，反倒添了寒意，他咽了咽口水，听到裴天说：“王总，不是我不给您时间，只是按照约定今天要交货，您交不出，这其中的损失，谁来承担？两天的时间，也挺长了。” 王永顺干笑两声：“我知道，这是我的过错，损失就由我承担。” 裴天轻笑：“您承担？” “依照合同规定，逾期一天赔十分之一的损失，王总，据我们所知，您另外一批货也压在海关，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来吧？” 那不仅是全额赔偿，还要倒贴。 王永顺想到这点就暗自咬牙，他当就不该听好友的话，说什么一批货也是运、两批也是运，结果那边的货过不来，让原本没问题的这批货也遭了罪。 他真的是悔不当初！ 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道：“裴助理，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理亏，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我这公司才成立没几年，就这……” 压根儿都不够赔的！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裴天，满眼祈求。 裴天没看他，反而转头恭敬地和一个人说道：“三小姐，您说呢？” 被他称呼为“三小姐”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一袭艳丽的红长裙紧贴身体，微卷的墨黑秀发散在身后，仅有两缕垂在胸前，被风吹得微晃。眼前的人面容姣好，身材窈窕，是江城出了名的冷美人，但是此刻王永顺却生不出任何欣赏的心情，相反，他冷汗流得更畅快了，后背几乎被浸湿。 卫翙抬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王永顺只觉一阵寒风从身边刮过，冷得他打了个寒战。 “王总。”卫翙开口，“你想怎么赔？” 王永顺在她锋利的目光下抬头，对上那双厉眼，他咽了咽口水道：“三小姐，您再给我两天时间。” 卫翙勾唇，声音却没有笑意：“可以。”她说，“两天之后呢？” 王永顺背上的汗打湿了衣服，衣服贴在后背，黏腻得紧，他动了下身体，冷风吹进来，凉意从头漫到脚，透心。 他不喜欢和卫翙打交道，当初合同也是和裴天签订的，因为贪图他们出的价高，还自诩心有多大，就吃得下多大。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没成功送货，还惊动了这尊菩萨。他这是触了什么霉头！ 王永顺咬碎牙把怨气咽下去：“两天之后，我照额赔偿！” 卫翙清冷的神色没有波澜，声音平静地道：“不如这样……王总，我给您七天的时间周转。” 王永顺一听“七天”立刻抬头，对上卫翙的目光还有几分错愕，七天？ 看见他的表情，卫翙继续道：“七天后，如果货还不到，王总也不用赔偿，我听说您在西郊盘了片烂尾楼，就用这楼赔吧。” 王永顺刚刚才恢复两分血色的脸倏地白了！ 卫翙追问：“如何？” 王永顺的表情如被断了命根子一般，点头，出声道：“听三小姐的。” 一旁的裴天勾了勾唇角，看来回去就该拟定合同了。 卫翙没有多待，得到结果之后她就起了身，裴天立刻跟上，身后的王永顺还想送，被裴天拦下：“王总，您还是先想想怎么把货周转过来吧。” 王永顺盯着已经离开的卫翙，咬了咬牙。 出了客厅的门就是花园，挺大，要走三四条石道，卫翙径直往门口停车的方向走去，耳边突然听到声响。 “还敢不敢了？你说，你还敢不敢了！” “看我今儿不打死你！” “你个贱人！小偷！我让你随便拿东西！” 尖锐的辱骂声从花园处传来，卫翙侧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耳边听到怯生生的声音：“我没有，不是我……”带着几分哭腔，听起来让人有些心疼。 奈何卫翙一贯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她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施舍，继续往前走，然后，她被人撞到了。 卫翙往后退了两步，裴天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低声道：“三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卫翙站稳之后看着趴在自己脚下的女孩。 女孩身形单薄，正在小声呜咽，如受伤的野兽，身后还紧跟着好几个女人。她们手上拿着鞭子和棍子，还有刚从树上折下的枝条，枝条上泛着红，还透着血气。 见红了，这可不是好预兆。 卫翙微微拢眉，神色不悦，众人只觉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分，几个女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吱声。 “三小姐。”轻笑声打破了焦灼气氛，沈素清披着披肩走过来。 沈家在江城颇有声望，沈素清之前见过卫翙两次，自然认识，卫翙却没和她打招呼，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就准备走。 裙摆猛地被人揪住。 是一只带着血迹的手。 卫翙低头，拽住她红裙的手偏小，手背上有红艳艳的血迹，肤色倒是很白，五指纤细。裙子原本就是红裙，又染了血迹，配上女孩白皙的肌肤，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空气中有半刻冷寂，直到卫翙开口：“抬头。” 一直低着头的女孩听到声音浑身一抖，似乎被吓到了。卫翙却没什么耐心，她又重复了一遍：“抬头。” 女孩缓缓抬头。 长发胡乱地堆在头上，发丝干燥枯黄，一张脸脏兮兮的，额头被打破了，伤口处正汩汩冒着血，血流到脸颊两边，显得又脏又乱，血气还重，整个人就像刚从垃圾堆走出来的乞丐，让人不愿看第二眼。 但是卫翙看了第二眼。 因为她发现，这双眼睛很漂亮。 几秒后，她暗自纠正，是非常漂亮。 沈素清看卫翙多看两眼立刻道“三小姐，您喜欢这小姑娘？” 这人是老公从外面带回来的，男人的心思，她会不知道？所以自打这女孩被带回来，自己就没少折腾，今儿还抓了个现行，正准备将人撵出去，谁知道碰到了卫翙。 沈素清顺口说道：“三小姐若是喜欢，就将她带回去吧。” 众人正等着卫翙拒绝，毕竟谁都知道卫家的三小姐性子寡淡，不喜欢多管闲事，更不喜欢找麻烦。 结果卫翙一反常态，顿了顿，开口，嗓音依旧清冷：“那就谢了。” 听到她的话，裴天不禁皱起了眉。他刚刚没听错？三小姐刚刚说的是“谢了”？ 还没等他细想，卫翙已经抬脚走了。女孩依旧趴在地上，沈素清踢了她一脚：“磨蹭什么，还不赶快跟过去！” 女孩被她踢得身体晃了下，立刻拔腿就往卫翙身边跑，但她也没敢走得很近，只走到了裴天旁边。上车的时候，裴天打开后车门，卫翙坐上去，女孩站在车前咬了咬唇，姿态带着小心翼翼。 还是裴天说了一句“上车”，她才慢慢挪到车上，上车后紧靠着车门，似乎是怕把车里弄脏，只敢坐一小块儿地方，整个人缩成一团。头上的血迹还没干，偶尔有几滴落下来，她赶紧用袖子挡在伤口上，一声不吭。 “三小姐，要去公司吗？” 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卫翙嗓音淡淡地道：“回去。”说完，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打电话让子彦来一趟。” 听到她的声音，女孩抬眼悄悄地看卫翙，见到她正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凤目冷淡，女孩立刻低下头，缩起肩膀。卫翙没在意她的小动作，吩咐完之后继续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女孩偶尔用余光瞥她。卫翙造型简单的无袖款红色长裙紧贴身体，衬得双臂更加白净。此刻，她双手环胸，头歪向一边，侧脸线条精致，从内而外透出一股优雅贵气，还有几分冷漠和不近人情。想到自己刚刚的大胆举动，女孩悄悄咬了咬唇，低着头，眼底有歉意。 到了卫家，卫翙下车后，女孩跟在她身边，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进客厅后，正在忙碌的几个女佣纷纷停下了动作，用诧异的目光看向卫翙身后的女孩。 张妈手上还拿着抹布，走到卫翙面前道：“三小姐，这是……” 卫翙轻启薄唇：“先带她去洗漱。” 她没介绍是谁，张妈也不敢问，于是对女孩道：“小姐，这边请。” 女孩的唇角被咬破了，有血丝渗出，口中满是腥气，想开口说话反被呛着，连续咳嗽了好几声，一张脏兮兮的脸涨得通红。 张妈知道卫翙见不得身边有脏的东西，立刻拉着女孩的手往里走：“跟我来。” 裴天联系了苏子彦，打完电话回到客厅，见卫翙不在，拉着旁边的佣人问：“三小姐呢？” 佣人回他：“刚刚上楼了。” 裴天笑笑，他怎么忘了卫翙有严重的洁癖，刚刚她的衣服沾到了血迹，肯定是上楼换衣服了。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卫翙换了身白色休闲装下楼，原本散落的长发也被松松地挽在脑后。 裴天从沙发上起身：“三小姐，苏先生马上就到。” 卫翙淡淡地应下，走到他身边倒了杯茶。 裴天依旧有不解，道：“三姐，您为什么带那个女孩……” 话还没说完，卫翙抬眸看了他一眼，凤目冷清，透着寒意，裴天很识趣地闭了嘴。 十分钟后，客厅进来一个人，步履匆匆，手上还拎着急救箱，见人就问：“三小姐怎么了？” “我没怎么。”卫翙抿了口茶，抬头看苏子彦，“病人在那边。” 子彦看到她没事，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她指的方向——一个女孩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身形很单薄，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睡衣，微湿的长发遮住了脸。 他走过去，刚放下急救箱，女孩缓缓抬起了头，一张俏颜仿若被精心修饰过，五官端正又精细，大眼黑瞳，眼神清亮，睫毛很长，犹如蝉翼，鼻尖小巧秀挺，薄唇，肌肤白皙如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额头上有块伤，似乎是刚刚伤到的，真是破坏美感！ 苏子彦痛心疾首地转头，对卫翙道：“可以啊，你从哪儿带回来的小姑娘？” 一旁的裴天听到这话，吓得顿时一激灵。他真怕下一秒苏子彦就被踹飞出去了。 若说卫家还有谁敢和三小姐这样说话，那除了苏子彦没有其他人了。苏家从苏子彦的爷爷那辈起就一直是卫家的私人医生，两家关系颇好，苏子彦和三小姐同岁，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所以卫翙听到他打趣，也只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苏子彦欣然接受她的“冷暴力”，反正都习惯了，刚刚要是卫翙回应他，他才要觉得不正常呢。 客厅里，三三两两的佣人站着，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女孩，就连管家都多看了两眼，但谁都没敢发出声响。 四周寂寂，卫翙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道：“怎么样？” 苏子彦检查之后道：“皮外伤，没大碍。”他对女孩道，“明早来我医院详细检查一下，顺便拿点去疤的药擦擦，这脸上要是留疤就不好看了。” 女孩怯生生地回他：“谢谢。” 说完她抬头看向苏子彦，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有犹豫，似乎想说什么。 苏子彦会意：“不认识我的医院是吧？让三小姐送你去。”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卫翙放下杯子，转头看向苏子彦，神色冷然淡漠，目光如水，透着清寒。她身后的裴天道：“明天公司有重要的会议，三小姐抽不开身。” “裴天。”卫翙红唇轻启，“你送她去。” 裴天低头：“好的。” 女孩听他们说完，大着胆子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女人。 换了套休闲服后，卫翙依旧气势迫人，她的五官深邃，骨相英气，许是不爱笑，眉眼微垂时能察觉到锐利的锋芒，不看人时只觉她周身环绕着低气压，让人忍不住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看人时则厉眼如刃，仿佛能扎破所有的伪装，轻而易举地看透别人的内心和秘密。 而此刻，她正被卫翙盯着。 女孩低下头，双手拧在一起，指尖用力到发白。 卫翙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听到苏子彦说：“行了，没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裴天往前一步：“苏先生，我送您。” 卫翙站起身：“我送他。”她说完转头，“张妈，准备晚饭。” 张妈立刻“哎”了一声，佣人们跟着四下忙碌开。 苏子彦拎着急救箱走出客厅，卫翙跟在身后，到花园时，苏子彦才停下，问道：“这孩子哪儿来的？”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向来*了解卫翙，都二十五六了，身边还没出现过能近身的人，所以见她冷不丁带回来一个孩子，他很是疑惑。 卫翙站在他身侧，几缕发丝贴上她细长的脖颈，衬得肌肤更加细腻白皙。她低低地开口：“刚去了王家。” “王家？”苏子彦说道，“哪个王家？” “王永顺。” 苏子彦偏头看向她：“你该不会也打起烂尾楼的主意了吧？” 西郊那处烂尾楼，前几年建楼盘时开发商跑了，建了一半就空在那儿了。这几年，东郊是重点发展区域，西郊就被闲置了，那片烂尾楼一摆就好几年。今年年初，听说王永顺盘下了那片烂尾楼，起初众人不以为意，王永顺的公司才成立没几年，在圈内并不起眼。谁都没料到，三月份传来通知，江城要建商业街，是政府扶持的项目，选址就在烂尾楼旁边，只隔着一条街。 这个消息炸得众人措手不及，嘲讽过王永顺的人被瞬间打脸，打上这片烂尾楼主意的人也渐渐多了。 卫翙就是其中一个。不过她用的是迂回的办法，先套着王永顺，再慢慢收网。 苏子彦见她不说话，无奈摇头：“其他的事情我不管，你小心身体。” 卫翙神色漠然：“我知道。” 苏子彦闻言点点头，提步往外走。上车后，他拍了拍方向盘，蓦地笑出了声。 又被卫翙岔开话题了。果然，她不想说的话，没人能撬开她的嘴。 送走苏子彦后，卫翙在花园里的长椅坐了下来。天边泛起红云，凉风习习，吹在她素净的面上，更添几分尖锐和凌厉。 裴天站在几米外，见到这样的卫翙，不由心中一凛，快走两步来到她身边，恭敬地道：“三小姐，查过了。” 卫翙微微侧头，寒风吹起两鬓的秀发，撩拨着修长的脖颈，她拨了拨秀发：“说。” 裴天低头道：“是个孤儿，从小跟着个做佣人的老太太，上过几年学，老太太走后就被——”他顿了顿，“就被送去过好几个人家里。这次是因为偷戒指被沈素清抓个正着，所以才……” 卫翙略微点头，拢眉，想到刚刚苏子彦说的，启唇问道：“成年了吗？” 裴天：“刚成年。” 卫翙默不作声，裴天也琢磨不透。半晌，卫翙起身：“回去吧。” 裴天站在她身后，目送她进了屋子。 天色逐渐暗下来，屋内灯火通明，一切事物在明亮的灯光下都无所遁形，包括女孩的局促不安。她依旧坐在沙发上，双手拧在一起，手背上被指甲掐出来的痕迹清晰可见。 卫翙刚进屋就听张妈道：“三小姐，可以用餐了。” 她抬眸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启唇：“过来吃饭。” 女孩闻言一惊，立刻抬头看了她一眼，对上她锋利眉眼后又迅速低下头。 卫翙没什么耐心：“不吃吗？” “吃。”声如蚊蝇，神色不安。 卫翙和她面对面在饭桌前坐下，张妈不知道这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不敢怠慢，对她礼数周到。 卫翙抿了口温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握着筷子的手顿住，看了一眼卫翙，道：“婆婆叫我‘十一’。” 她干净光洁的额头贴着纱布，一张俏脸发白，更显双眼墨黑清亮，睫毛浓密又纤长卷翘，因为隐隐不安，神色添了几分弱气，一双眼惊慌失措地看着卫翙的模样，像是受惊过度的兔子，姿态楚楚可怜，让人瞧着不免要动恻隐之心。 当然，不包括卫翙。她厉眼扫过女孩，轻启唇：“十一？” 十一点头，有些不舍地放下筷子，恭敬地回话：“我没有名字，婆婆说是年十一带我回家的，就叫我‘十一’。” 吐字还算清晰。 卫翙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继续吃吧。” 十一看了她一眼，见她真的是让自己吃饭，这才重新拿起筷子。她试探性地夹起离自己*近的一道菜，然后快速收回手猛扒饭。 卫翙瞧见她的小举动，说道：“想吃自己夹。” 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十一被米饭呛到，连续咳嗽好几声，原本苍白的脸上染了红晕，一双墨黑的眸子也像点了水进去，亮晶晶的。 “对，对不起。”十一捂着嘴巴，还是压不住想咳嗽的欲望，但对面坐着卫翙，她不敢，只得硬生生地憋着，脸涨得通红。 卫翙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云淡风轻地开口：“不用忍着。” 十一这才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餐厅的佣人们面面相觑，就连张妈都狐疑地看着十一。 十一被看得越发不好意思，耳垂红艳滴血，神色更加局促不安，甚至不敢抬头看卫翙。 卫翙察觉到她不自然的脸色，侧头看向张妈：“都下去吧。” 张妈看着几乎没吃什么饭的卫翙，问道：“三小姐，您是不是没胃口？我给您盛碗汤？” 卫翙摆手：“下去。”声音清冷，不容置喙。 张妈只好对其他几个佣人使了眼色，很快餐厅就只剩下卫翙和十一两个人。 卫翙道：“继续吃吧。” 没了那些不断打探的目光，十一显得放松了些许，滚烫的脸颊褪下高温，再次看卫翙时眼神没了畏惧，而是多了几分感激。她重新拿起筷子，低头闷不吭声地吃饭。 卫翙看着她的举动，启唇：“好吃吗？” 十一吃饭的动作顿住，抬头了一眼卫翙，声音弱弱地道：“好，好吃。” 许是吃得着急，她没注意嘴角挂了一粒米，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往常*接受不了别人邋遢的卫翙，看了几秒后竟轻轻一笑，唇角扬起一丝弧度，神色褪去了清冷淡漠，五官显得明艳动人。 一个小小的变化，却让十一看呆了眼，她慌乱地低头，继续吃饭。 饭还没吃完，卫翙就因为一通电话离开了饭厅。十一坐在凳子上看着不远处站在窗口的卫翙，从背面看，卫翙身材高挑，窄肩细腰，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末梢垂在脖颈处，随着她的动作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