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嘴山市城市文学丛书(散文卷)

移小杏树 万吉晨 万吉晨（1945—），河南漯河人，中教高级教师。宁夏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宁夏诗词学会会员。曾发表过100多万文字，其中独创小说集一部，与他人合著多部。其诗词、散文等散见于国内各报刊。 春雨淅淅沥沥，又均又匀，仿佛怕下大打掉了花蕾、折断了嫩枝。从我家杏树上流下来的水线，都带着杏花的芳香。我多么想叫雨快点停住呀！我想出去，怕奶奶不让，她那威严的腔调很吓人，我就悄悄蹑步往外走，去移我的小杏树。 外边的景真诱人，那带着水珠的花枝，仿佛是我的小伙伴，正盼望着我，正呼喊着我。我刚要出院，家里的老寒羊冲我咩咩直叫。我忽然来了兴致：对，省得自己出门孤单，把“战马”带上。 走出村，我觉得野外的花蕾比在家闻着更清香，也更爽神。我像出笼的小鸟，跳个不停，叫个不停。我几乎是用武打的步子走出来的。老寒羊——我的战马，它也跑得格外快，那花香直呛它的鼻子。‘它好像在说：“今天咋有这么好闻的味道呀，小主人，快点走吧。” 杨柳的枝条，分外的柔软，它们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一束一束，飘飘洒洒，犹如大姐姐们那刚刚洗过，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柳丝上的水珠儿，渐渐地都滚落到地上，有的无声地融入土里，有的得到小草的欢心，把它顶在草尖上，个个都像玻璃球，晶莹透亮，映出小草的绿意。 平时，我爱和小伙伴们玩“打弹子”，仿佛草地上的“玻璃球”一样。我恨不得一下子把这些“玻璃球”都收到口袋里。自己留点，送小伙伴点，那才带劲呢！于是，我趔住了老寒羊，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用手指往草上去摘。可是，这些“玻璃球”比真的娇贵多了，一触到我的手指，便碎了。啊！小草太宠它了。好不容易摘到一颗，不，是“玻璃球”自己滚到我手心儿里的。我高兴得要命，一个劲盯住它，好像从这个小水珠中能看到我向往的世界。 这时，老寒羊也没闲着，它一发现鲜嫩的草，就什么也不顾了，得意地咩咩叫着，连那可爱的“玻璃球”和野花都一块吞下肚里，一点也不知道珍惜。 东杏园与村子一沟之隔，还没有到杏园，早已香气扑鼻。进入园中，我几乎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嗬！花连花，枝连枝，树连树，把天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变成了“杏花天”。蜜蜂在雨后又渐渐地多起来，听到一种像老太太纺棉花似的嗡嗡声。相比纺棉花的声音要迷人，有趣。我真想变成一只小蜜蜂，藏在花丛里，与它们一起嬉戏、采蜜、歌唱。地上有抓地龙草、芨芨草，每棵草的叶尖上，也都顶着颗“玻璃球”。绿茵茵的草地，像一幅巨大的地毯铺着。 我一边听着小蜜蜂歌唱起来，一边找我的小杏树。我在家的院子里已经栽下了九棵，再移栽些，便成了我的小小的园林。据说我家那几棵大杏树就是我爸爸当年移栽的小杏树长成的，我移栽的将来一定超过他。我找着找着，头脑里便出现了一种幻觉——我似乎看到了我移栽的小杏树长大了，赶上了我，超过了我。花开季节花儿开得满枝、满树、满院子。结果的日子，杏子密得聚成团。哎呀！真叫人担心，看，把树枝都压弯了。快点找一根棍子撑起来。那杏子呀，个个都圆鼓鼓的，里边一定储满了蜜一样的果汁。如果仔细一瞧，就会发现向阳的那一面，被太阳公公用彩笔涂上了红色，变成金黄的了，真馋人。要是咬一口，保准像蜜一样。在树叶稠密的地方，有几个杏子却很特别，它们羞羞答答的像怕见人的小姑娘，不过小姑娘的脸是红的，而它们，却是青的。吃一个青杏子该是什么味道呢？一咬，呀，直酸到牙缝里，舌头根里都流出了酸水。——哎，我笑起自己来，瞎想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又找起了小杏树。 突然，我的心嗵嗵地跳起来，呀！在一片抓地龙草丛里发现一株有一寸多高，紫红色的茎，两三片嫩叶的幼苗，茎的顶端也是紫红色的，一个尖尖的小芽，还未来得及伸展——小杏树，小杏树！我几乎是惊叫。连正吃草的老寒羊也吃惊地看着我。我小心翼翼地把小杏树四周的土扒开，用手慢慢往下挖。当我看到埋在土里的部分——那白胖的根和那粉红色的杏核叶瓣时，我的手发抖了。不巧，手一抖，把杏核的硬壳碰掉了，真叫人心痛。 “包上点老娘土，叫你快快长大！”我像对小孩说话一样对小杏树说。 不大工夫，我就挖出了六棵。我似乎有一种野心，要多挖些，哪怕院子里栽不下，先培育成一批健壮的树苗，再移栽到我们学校的少年林里去。 太阳出来了，天地一派亮丽…… （选自《散文》1983年第5期）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