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签约作家最精华-哲理小品:两只眼睛,两万颗星星

　　1.半根牙签的温暖出生于湖南平江的女孩李艳红长得矮胖，皮肤黑，她的左侧脖领处还生着榆钱大的褐斑。　　小时候，背地里有人喊她结巴。因为，她一说话就低头，吞吞吐吐。这不是天生的，是她胆子小又自卑造成的。　　她的父亲是部队工程兵，参加了深圳特区初期的建设。父亲退伍后留在了深圳，她和母亲、弟弟也随迁到了深圳。在富得流油的特区，她家属于挺穷的那一小拨。父亲白天在公交公司上班，晚上还得帮妻子在街口夜市卖油炸臭豆腐。　　高中毕业后，她没能考上大学。她没去复读，一是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允许，她还有个弟弟正读初中；二是她断定自己即便复读也没希望考上大学。　　她找不到工作。严格说，是她根本不曾用到哪怕七分的努力去找工作。每每用人单位向她提问，她还没回答就吓得低头，然后扭头逃之夭夭。闲着的日子，在母亲的一再坚持下，她晚上帮着母亲去夜市卖臭豆腐。她从不主动开口张罗生意，笨手笨脚的，有次还撞倒了煤炉边的一桶烹炸臭豆腐的植物油。而那桶油，恰恰是她忘了盖上瓶盖。油在地上乱跑一气的时候，母亲心疼不已又怒气冲冲骂她：“你这个废物，什么事也干不了，你死回家去吧！”她真的用手捂住脸跑回家了。躺在床上，她哭了又哭，眼泪哭干后，她开始胡思乱想。她想好了，她要好好诜个澡，穿上*漂亮的衣服，然后在脖子上捆根绳子。她想一了百了。　　一切准备妥当，有人敲她的房门，有人喊她的名字。是父亲。　　父亲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安慰她：“我批评你妈妈了，她说以后再不会骂你废物了……”本已干沮的眼泪又蹿出来了，她抽泣着说：“我本来就是个废物。”父亲弯下腰在地上找东西，灯光暗，好不容易在地上捡到半截牙签。“孩子，你瞧这是什么？”，父亲将半截牙签递到她的眼前。她知道那是牙签，断了，头尾都钝了，百无一用成了垃圾。　　父亲见她没吱声，问：“你冷不冷？”这是夏末秋初的季节，天一点都不冷，可她觉得自己像掉进冰窟窿里，冰凉冰凉。　　父亲掏出裤兜里的打火机，点燃那半截牙签。父亲将弱小的昏黄的火焰送到了她的手边，她微微移动了自己的手。因为，那火苗虽弱却依旧有些烫……“别小看这短小的、扔地上践踏得脏兮兮的半截牙签，只要将它点燃，它也能发出光和热，能温暖我们……孩子，世上是没有废物的，只要使用得当，总能派上或大或小的用场，总有某方面的价值显现出来。何况，我们是人，更不是百无一用的废物。”父亲递给她一本剪报，“孩子，这是爸爸近些日子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你看看，或许对你有点益处。”她随意翻看着剪贴本，厚厚的剪贴本，越往后看，她原本异常坚定的自杀念头就越来越淡薄。在剪贴本上，她读到一个女大学生放弃白领工作转而去捡卖废品的报道，这使她为之一振……她跑去废品回收站刺探了一下“情报”，然后鼓起勇气干起了收购废报纸的营生——她向众多的住宅小区的信箱里塞传单，声称高价收购废报纸。她打听得很清楚了：其他上门收购废报纸的人给出的价钱是3角一斤，和其他废纸价钱不相上下；而她更了解，废品站回收废报纸是6角一斤，造纸厂收购废报纸是8角一斤，惠州的砖瓦厂收购废报纸是1元一斤（烧窑时用于封窑门所用）……她的电话从此响个不停，愈来愈多的人将报纸积累下来，以5角一斤的“高价”卖给她。　　接下来的发展出人意料，她很快成了“报纸回收大王”，她很快成了众多造纸厂的“座上宾”，她很快展现出意气风发美丽自信的风姿……现在，她就坐在我的眼前，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讲述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她真的很平静，好似，曾经抬不起头来面对生活，曾经让自杀的念头占据脑海的不堪往事与她毫无关系，而是她欣赏过的风也轻云也淡的水彩画图景。　　但，我在李艳红宽阔明亮的总经理办公室的墙上，看到了一幅浮雕玻璃的巨大照片。照片上，一个老人侧身，微笑，右手捏着半截牙签。她向我介绍：“这是我父亲……”我清楚了，作为业已成功的人士，李艳红拥有了足够的淡然、平静、从容，可她的心底，始终不会忘记，是父亲，用半根牙签的温暖唤醒她、激励她：世上没有绝对的废物，只要找到勇敢出击的突破口，谁都是可用之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