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敦华之风

　　《额尔敦华之风（中篇小说卷）/优秀蒙古文文学作品翻译出版工程（第四辑）》：　　图格吉勒老人是山榆村里年龄*长的人。村里的牧民们一辈子尾随牛羊群，浑身上下沾满畜群扬起的灰尘，历年被粗重活儿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自打年轻就开始落下腰酸腿痛、晕头涨脑的痼疾，像他这样长寿的人确实屈指可数，所以整个村里的人无不羡慕他的福寿绵长啦！对此，老人总是一脸淡然地应承：“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少吃多动不就成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只是一个憨厚淳朴的牧民，对家乡的一山一水、一革一木始终怀着很深的情感。故土是他引以为豪的地方。他始终心满意足地认为：只要故乡在，就肯定丰衣足食。平常日子里，*让他开心的事情是天气风和日丽，闲坐着看那些散布在绿革如茵的草原上、毛色鲜亮膘肥体壮的畜群。街坊邻里闹不团结，为了一己私利而斤斤计较明争暗斗，在他看来是*丑陋不堪的事情。可惜，真正能够读懂老人内心世界的人如同白日里的星辰，少之又少。他虽然年迈，但是眼不花耳不聋。村子里发生的有些丑事看在眼里，听在耳内，让他相当惊异，有时忍无可忍之际便脱口责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但是话又说回来。呼啸的狂风中枯木也会阵阵叫啸，因此人们相互传达所见所闻也在情理之中啊！这些人是不是看不起生他养他的故土了呢？故乡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呀。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变卖土地呢？老人气愤地想着。　　去年一年滴雨未下。柠条、油耗在大旱季节里已经枯死，连*耐旱的麻黄都枯干了。旱魃肆虐草原，人们不禁大惊失色。据说麻黄的根能长到七尺长，难道地下七尺深的地方也都干涸了吗？继而老鼠焦渴而死、牛羊啃吃树皮等匪夷所思的事情接连不断地发生着。　　秋季已过，初冬如期而至。都说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一个人由壮而衰变成老叟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情，这是一句大实话。当一个人满头华发老年将至时，却要追思早已逝去的韶华时光未免有点无聊多余。老人思忖：倘若每个人都能追回消逝的年华，那么世界上人人都可以长命百岁啦！凛冽的北风刺痛了老人的脸庞，望着满地飞旋的枯枝败叶，老人那蹙紧的双眉倏然舒展开了。在他看来冬季就应该是这副模样才合乎自然规律嘛。万物兴衰，花开花落，自有其数。与此相反，在暖季草木不长，雨水不降，夏天草尖发黄，到了秋季，连同衰草枯木直接进入严冬，这其间的几个月才是让牧民们备受折磨、好似越过十八层地狱般历尽艰辛的日子呢！图格吉勒老人的老伴儿几年前已经与世长辞了。每次老人从梦中醒来，总会感觉到房间空荡荡的，一张冰冷的炕桌默默陪伴在他身边，长夜漫漫，有时夤夜的静谧竞如此盛气凌人。当他忍受不住孤寂无奈长叹时，除了一只黄猫和一杆烟袋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分担他的孤独。自从老伴儿去世后，家里已经没有人与他絮絮叨叨说东道西啦！他的儿子沉默寡言闷葫芦一个，倒是儿媳妇娜布其玛顺着他的口气能搭上几句，但是老人一旦发现对方是在敷衍而已，继续谈下去的兴致便荡然无存。每当这个时候，莫名的伤感便浮现心头：还是与平辈人在一起才会东拉西扯无拘无束地谈得来啊！老人醒来时屋内仍旧一片漆黑。炕头虽然尚存昨夜余温，但空旷的屋子给老人的感觉竟是寒气逼人。　　在被窝里抽上一袋烟已成老人的习惯，在黑暗中烟袋锅明明灭灭，一圈圈的烟雾飘飘忽忽袅袅上升。俗话说：一朝一夕恭送日月，年复一年终老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