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姨

　　夜里，寒气从地上升起，怕冷的人穿起了棉袄，溜溜风直往人的裤腿和袖筒里钻。早上，王十万披着棉衣匆忙敲开旺财家的门，“二叔，我二婶在没？娃发烧，夜晚上烧得胡说呢，让我二婶去看一下。”　　旺财母亲在炕上听到王十万的话，下炕收拾东西。没等王十万走进房门，旺财母亲站房门口：“你先走，我随后就来了。”　　旺财母亲不但给女人拾娃，还能驱神降鬼。村里人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找到她，她都会义不容辞地去做。　　王十万急急走在前，旺财母亲走在后，别看她是小脚，走路不比男人差。王十万走着问道：“二婶，你说我这命，老大不生，娶了个小的，生下这小子，三天两头耍麻达。老大天天念佛诵经，也不顶事，我这家里是不是有事了？”　　旺财母亲说：“你大媳妇秀娘不错，你嫌她不生续了个小的，她没有闲话，这就是好媳妇。她在家敬神念佛是好事，你要对她好些，不要夜夜守在老二柳儿房里。”　　王十万说：“她不让我到秀娘房子去。”　　旺财母亲说：“不去也得去。柳儿是错在心里，你是累在身上。”　　王十万的日子过得很自在，就是大老婆秀娘肚子不争气。他和秀娘在炕上折腾了十几年，秀娘没给他生下一男半女，他为此埋怨过，秀娘不吭声，只是默默地干活。十几年过去了，王十万着了急，张罗给自己续个小的。他征求秀娘的意见，秀娘说：“男人续小的也不是你一个，你想续就续，我挡不了你的事。”　　就这样，王十万娶了小老婆，名叫柳儿。她很争气，正月进门，当年就给王十万生了个胖小子，取名叫有福。王十万视子如命，对小老婆疼爱有加。秀娘从此入了佛门，她天天在家敬神烧香。　　旺财母亲到王十万家，有福在炕上闭着眼睛胡说呢。旺财母亲摸了摸娃额头说：“娃烧得烫手呢。肯定是你俩晚上在炕上胡折腾，把娃折腾凉了……”　　柳儿偷笑，旺财母亲说：“我再迟来一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　　他俩知道娃病得严重，不敢再笑。旺财母亲给王十万说：“你和柳儿只顾舒坦，忘了秀娘，你妈看不惯，就降罪你们，把娃惹了……这次把娃惹得重，我得用大刑！”　　王十万说：“我妈死了十几年……”柳儿害怕，不敢让他再说。　　旺财母亲去兜里掏神符，“瞎咧，咋拿错了，我拿神符，咋把《百鸟朝凤》拿来了。”　　王十万说：“那咋办？”　　旺财母亲说：“你到我家取去，我在炕上放着，拿错了。”　　王十万疾步向旺财家跑去。推开旺财家门，他走向旺财母亲的房子，可云在屋里喊道：“妈回来了？”　　王十万没吭声，向可云窗口走去。在可云窗下，他看见可云坐在炕上，双手扶着下巴，似有心思地端详着窗花。一双明亮的眼睛，脸上红是红白是白，白嫩的脸蛋儿一弹像能弹出水来。王十万看呆了，他只听说旺财娶了一个让人心疼的媳妇，却不知如此漂亮。王十万看得入神，“小心，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王十万惊恐回头，是马上。王十万说：“我给二婶来拿神符……”　　马上问：“你来拿神符，站在我新姨窗户底下看啥呢？”　　王十万灰溜溜地走进旺财母亲房子喊道：“他婶，你妈让我回来取神符，她说神符在炕上放着。”　　可云隔窗说道：“那你去取。”　　马上看着王十万拿上神符说：“看好，甭再拿错了。”　　王十万说：“你甭操闲心。”向门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