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也妮·葛朗台

　　资产者的面目　　某些外省城市里面，有些屋子看上去象（现作“像”。为保留译作原貌不作修改，下同）*阴沉的修道院（亦称“隐修院”。天主教、正教出家人隐居修道之所），*荒凉的旷野，*凄凉的废墟，令人悒郁不欢（忧郁不安。悒，yì）。修道院的静寂，旷野的单调，和废墟的衰败零落，也许这类屋子都有一点。里面的生活起居是那么幽静，要不是街上一有陌生的脚声，窗口会突然探出一个脸孔象僧侣（基督教指脱离社会潜心进行宗教修养的人。一般是各种修会的成员，但也有独居隐修的）般的人，一动不动，黯淡而冰冷的目光把生客（陌生的客人）瞪上一眼的话，外乡客人可能把那些屋子当做（同“当作”）没有人住的空屋。索漠城（现译为“索米尔”。法国曼恩- 卢瓦尔省的专区首府，位于杜埃河与卢瓦尔河交汇处。译为索漠，突出其荒凉萧索）里有一所住宅，外表就有这些凄凉的成分。一条起伏不平的街，直达城市高处的古堡，那所屋子便在街的尽头。现在已经不大有人来往的那条街，夏天热，冬天冷，有些地方暗得很，可是颇有些特点：小石子铺成的路面，传出清脆的回声，永远清洁，干燥；街面窄而多曲折；两旁的屋子非常幽静，坐落在城脚下，属于老城的部分。上了三百年的屋子，虽是木造的，还很坚固，各种不同的格式（式样）别有风光，使索漠城的这一个区域特别引起考古家与艺术家的注意。你走过这些屋子，不能不欣赏那些粗大的梁木（屋梁。木结构屋架中专指顺着前后方向架在柱子上的长木。通常也指檩），两头雕出古怪的形象，盖在大多数的底层上面，成为一条黝黑（青黑色；漆黑。黝，yǒu）的浮雕（雕塑的一种。在平面上雕出凸起的形象）。有些地方，屋子的横木盖着石板，在不大结实的墙上勾勒出蓝色的图案，木料支架的屋顶，年深月久，往下弯了；日晒雨淋，椽子（放在檩子上架屋面板和瓦的条木。椽，chuán）已经腐烂，翘曲（木材因由湿变干而不平）。有些地方，露出破旧黝黑的窗槛（窗下的栏杆），细巧的雕刻已经看不大清，穷苦的女工放上一盆石竹（亦称“洛阳花”。石竹科）或蔷薇，窗槛似乎就承受不住那棕色的瓦盆。再往前走，有的门上钉着粗大的钉子，我们的祖先异想天开的，刻上些奇形怪状的文字，意义是永远没法知道的了：或者是一个新教徒（根据上下文，应指“胡格诺派”，即十六至十八世纪法国新教教派。其成分复杂，主要包括反对国王专制、企图夺取天主教会地产的新教贵族，及力求保存城市“自由”的资产阶级和手工业者。胡格诺派运动的发展，曾引起法国的长期内战，即“胡格诺战争”）在此表明自己的信仰，或者是一个旧教徒（法语为“ligueur”，指神圣联盟盟员。该联盟是指十六世纪法国以亨利·介斯为首的天主教集团）为反对新教而诅咒亨利四世（法国国王。1572 年即那瓦尔王位。本为胡格诺派首领之一。在天主教派袭击胡格诺教徒的圣巴托罗缪惨案中幸免。继承法国王位后，始建波旁王朝。1593 年改宗天主教。1598 年颁布《南特赦令》，既宣布天主教为国教，又给予胡格诺派信教自由。后被刺杀）。也有一般（一班。表数量，用于人群）布尔乔亚（现译为“资产者，有产者；具有资产阶级观点或生活方式的人”）刻些徽号，表示他们是旧乡绅（法语为“noblesse de cloches”，指听钟贵族。郑克鲁先生认为当时议会开会要敲钟，所以某些城市的市长和副市长的后裔被称为“听钟贵族”），掌握过当地的行政。这一切中间就有整部法兰西历史的影子。一边是墙壁粉（涂饰；粉饰）得很粗糙的，摇摇欲坠的屋子，还是工匠卖弄手艺的遗物；贴邻　　（近邻；隔壁邻居）便是一座乡绅的住宅，半圆形门框上的贵族徽号，受过了一七八九年以来历次革命（指法国大革命。亦称“法国资产阶级革命”。1789— 1794 年法国推翻封建专制统治、确立资本主义制度的革命）的摧残，还看得出遗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