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之所 智识之源:一位剑桥教授看剑桥

　　《启蒙之所 智识之源：一位剑桥教授看剑桥》：　　礼貌需要学习。在礼貌上面出错可以导致极度的窘境。我初到剑桥时，握手是一种合乎礼貌的致意，无论对男士还是对女士。现在我们却很少握手了，除非是对外国人。我初到剑桥时，我们对女士极少以吻致意，对男士则从不拥抱，1980年代风向渐变，如今拥抱和接吻变成了一门复杂的艺术。　　你该拥抱哪些男性朋友——既然拥抱拉丁国家（特别是南美国家）男士的老规矩已不再成立？你该不该吻这名女学生？你该在见面时吻还是在告别时吻？在房间里面吻，还是在某女士离去时站在台阶上公开吻？吻一边脸颊还是两边都吻？吻时接触脸颊还是不接触？要不要顺手拥抱？仅就问候礼这么一个主题，就足够写出一整本书了，更何况，在一种性侵犯多疑症的大气候下，在一个多种文化交汇的地方，还需要格外当心。吻一位日本客人是极端的失礼，当着一个日本人的面即使吻自己的妻子也是极端的失礼。须得参加一次比较人类学的短期课程，你的礼貌才庶几及格。　　礼貌的核心应当包含对他人的关怀。一切礼貌不外乎一种附加的努力，亦即通过身体或语言的微小信号，向他人表示欣赏，给他人以特殊关注——这是目的，而不是手段。一个人很容易沉溺于自己的思绪、快乐或悲伤，以致忘却了基本的礼貌，显出一副冒失、自私和怠惰的样子。我八岁那年，外祖父忠告我说，无论我多么羞怯、不安或疲惫，都应当带着温暖的笑容和对对方境况的真诚理解，走进一个房间或投入一场友谊。　　如何向对方告退和道别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难题。我记得我在牛津大学读一年级本科的时候，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把饶舌的朋友赶出我的宿舍，以便让自己上床休息。我不好意思把他们强推出去，甚至不好意思请求他们离开。后来我想出了一个确实管用的办法：我请他们爱待多久待多久，但声明我自己是要跑进卧室睡会儿觉的。　　在我的系办公室和学院房间里，也会冒出同样的难题。并非所有的学生和客人都知道会见何时结束、自己该怎样离开。如果那位黏客是个院士，有时我会说：我很高兴您尽情待下去，不幸的是有个（杜撰的）约会等着我呢。话音落下，我和他一同离开，在外面和他分手，绕着大楼走一圈，几分钟以后我又回到了我的房间。另一个需要长期学习的技巧，是无须粗鲁地看表看钟，便能测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现在，礼貌发展到了一些全新的领域。过去的难题是怎样邀请别人吃饭、怎样回请别人、怎样感谢别人，如今出现了电子邮件礼仪的新问题，进一步增加了礼貌王国的复杂性。　　在电子邮件方面，如果你缺乏礼貌，或者不熟悉相关礼仪，也很容易伤害感情，但是人们又不大有机会去学习，所以这是一个应当有更明确指南的领域。电子邮件看起来好像很不正式，但是我发现，多费一点心思和多讲一点礼貌没有害处。开头称呼一声“亲爱的某某”，末尾缀上一个相当正式的套语（可以比照书面信函——“顺颂大安，某某上”），总比一封光秃秃的邮件要好，除非是一封发给至交的急件。正文起始之处，先道一声“谢谢”，并略微表示一下其他形式的关注，定会受到对方的赏识。至于电子文本常用的缩略语、微笑符号之类的新把戏，我就留给别人去介绍吧。　　综上所述，在剑桥这类整体建制的内部，繁文缛节格外重要。这就好比一场精致的游戏或舞蹈，其中的规则和礼仪自有存在之理，一旦忽视了它们，将会导致长期的尴尬，乃至更糟的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