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盛宴》精装修复版

司格特和他的巴黎司机 1928年秋天，在看完那场普林斯顿橄榄球比赛之后，司格特和塞尔达、迈克·斯特拉特，以及我和妻子宝琳坐上一趟在球赛后变得拥挤不堪的火车，前往费城。我们要去那儿和菲兹杰拉德的法国司机碰头，他会开着别克汽车送我们去菲兹杰拉德夫妇在威明顿郊外河边的一处房子，那房子叫作埃勒斯利公馆。司格特和迈克·斯特拉特在普林斯顿一道上过学，而迈克和我自从1922年在巴黎见面后就一直是好朋友。 司格特看橄榄球比赛时特别认真，大部分时候都保持清醒。可是上了火车后，他开始和不认识的人搭话，问别人问题。好几个女孩子被他弄得恼怒起来，而迈克和我只好向她们的男伴解释，以平息他们即将升级的不安情绪，确保司格特不会惹上麻烦。好几次，我们让他坐下来，可他就想在车厢里走来走去，他平日表现得那么理智和得体，我想我们可以帮他从任何严重事态中脱离出来。除了好好照顾他，我们别无选择。司格特看到自己一旦开始惹事，我们就会帮他从麻烦中解救出来，于是开始变本加厉， 以十分陈恳谦和的调子，变化着提出轻率的问题，而我们其中的一位就会把他推开，另一位则负责向别人道歉。 *后他把目标对准了一位普林斯顿球队的支持者，那个人正在认真阅读一本医科书。司格特从他手中拿走这本书，用一种谦恭的方式说道：“您介意吗，先生？”司格特看了一眼这本书，鞠躬还给了他，然后用整节车厢都可以听到的尖声说：“欧内斯特， 我发现了一位治疗淋病的医生！” 这位男士对司格特的行为不予理睬，继续读他的书。 “你是一位淋病医生，不是吗？”司格特问他。 “别找事了，司格特，消停一下吧。”我说。迈克摇着头。 “说话啊，先生，”司格特说，“当一名淋病医生没什么可耻的。” 我试着把司格特拉开，而迈克则替他向男子道歉。男子一直没说什么，继续阅读。 “一位淋病医生，”司格特说，“治好了他自己的医生。” 我们总算控制住他，没有让他继续骚扰那位医学院的学生，火车也终于抵达了费城车站，没人揍司格特。塞尔达则保持着她完美的贵妇风范，在火车上安静地和宝琳坐在一起，对于司格特的行为熟视无睹。 司格特的司机过去曾是一名巴黎出租车司机，既不会说，也听不懂英语。在巴黎的一个晚上，他把司格特领回了家，司格特告诉我，司机保护着他免于被抢劫。后来，司格特把他带到美国， 让他做专职司机。我们在漆黑夜色中从费城开车前往威明顿，大家开始饮酒，司机因为车子发动机过热而感到焦虑。 “你应该给散热器加好水。”我说。 “不，先生，跟那个没有关系，是因为先生不准我给发动机上油。” “那怎么可以？” “我如果给发动机上油，他就会非常生气，他说美国汽车不需要加机油，只有那些破烂的法国车才需要。” “你为什么不问问夫人？” “她会更生气。” “你想现在停车，加点儿油吗？” “这会造成非常可怕的局面。” “我们停车，加点儿油。” “不，先生，你不知道那些曾经出现过的可怕局面。” “这车现在已经很烫了。”我说。 “但是如果我停车加油、加水的话，我必须熄火。不熄火的话，他们是不会给加的，然后冷水会让气缸崩溃。汽车里有足够的水， 先生，这有一个庞大的冷却系统。”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我们停车，不熄火，加一些水进去。” “不，先生。我跟你说，菲兹杰拉德先生永远不会允许这样做。我熟悉这辆车，应该能开到公馆，反正不是**次了。明天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和我一起去修车厂，在我带小女孩去教堂的时候，我们可以去。” “当然可以。”我说。 “我们把油换了，”他说，“我们买一些锡皮盒装的，我会把它们藏起来，需要的时候就用。” “你们在嘀咕说加油吗？”司格特说，“菲利普总是固执唠叨着‘你必须一直给这车上油’，就像我们从里昂驾车北上那次开的愚蠢的雷诺车一样。菲利普，听着，美国汽车不需要上油。” “是的，先生。”司机说。 “他那些傻乎乎的关于油的唠叨让塞尔达紧张。”司格特说， “他是一个不错的家伙，绝对忠诚，但对美国汽车全然无知。” 那真是一个噩梦般的行程，当司机想在去往他们房子的岔路上熄火时，塞尔达不让。她和司格特两人都坚持认为不是那条路。塞尔达坚称岔路在更前面，而司格特则说已经开过了。他们从理论变为争吵，直到塞尔达短暂睡去，与此同时司机缓慢地开车前行。随后，司格特告诉司机掉头，就在他也开始打盹的时候，司机拐进了此前的那条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