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古义复原版

国 风 《国风》共十五部分，所以也称十五《国风》，分别是《周南》11篇，《召南》14篇，《邶风》19篇，《鄘风》10篇，《卫风》10篇，《王风》10篇，《郑风》21篇，《齐风》11篇，《魏风》7篇，《唐风》12篇，《秦风》10篇，《陈风》10篇，《桧风》4篇，《曹风》4篇，《豳风》7篇，共160篇。 《诗序》曰：“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 朱熹《诗集传》曰：“国者，诸侯所封之域。而风者，民俗歌谣之诗也。谓之风者，以其被上之化以有言，而其言又足以感人，如物因风之动以有声，而其声又足以动物也。是以诸侯采之以贡于天子。天子受之而列于乐官。予以考其俗，尚之美恶，而知其政治之得失焉。旧说二南为正风，所以用之闺门乡党邦国而化天下也。十三国为变风，则亦领在乐官，以时存肄，备观省而垂鉴戒耳。合之凡十五国云。” 《国风》主要反映诸侯国民众的生活。《国风》来自诸侯国，是土风，应该是王朝采诗官（大师、行人、史、采诗官）所采集，用来反映诸侯国世情民俗的，《国风》所用音乐应该是地方音乐。诗的作者通过诗讽谏君主，周天子通过诗了解诸侯国的社会状况。风的意思是“讽”，即讽喻。《诗序》说：“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即《国风》是通过一个人的具体遭遇反映诸侯国的民风民俗、社会政治善恶。 郑玄《诗谱序》曰：“诗之兴也，谅不于上皇之世。大庭、轩辕逮于高辛，其时有亡载籍，亦蔑云焉。《虞书》曰：‘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然则《诗》之道放（于此乎！有夏承之，篇章泯弃，靡有孑遗。迩及商王，不风不雅。何者？论功颂德所以将顺其美，刺过讥失所以匡救其恶，各于其党，则为法者彰显，为戒者著明。周自后稷播种百谷，黎民阻饥，兹时乃粒，自传于此名也。陶唐之末，中叶公刘亦世修其业，以明民共财。至于大王、王季，克堪顾天。文、武之德，光熙前绪，以集大命于厥身，遂为天下父母，使民有政有居。其时《诗》，风有《周南》《召南》，雅有《鹿鸣》《文王》之属。及成王，周公致太平，制礼作乐，而有颂声兴焉，盛之至也。本之由此风、雅而来，故皆录之，谓之《诗》之正经。后王稍更陵迟，懿王始受谮亨齐哀公。夷身失礼之后，邶不尊贤。自是而下，厉也幽也，政教尤衰，周室大坏，《十月之交》《民劳》《板》《荡》勃尔俱作。众国纷然，刺怨相寻。五霸之末，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善者谁赏？恶者谁罚？纪纲绝矣。故孔子录懿王、夷王时诗，讫于陈灵公淫乱之事，谓之变风、变雅。以为勤民恤功，昭事上帝，则受颂声，弘福如彼；若违而弗用，则被劫杀，大祸如此。吉凶之所由，忧娱之萌渐，昭昭在斯，足作后王之鉴，于是止矣。夷、厉已上，岁数不明。太史《年表》自共和始，历宣、幽、平王而得春秋次第，以立斯《谱》。欲知源流清浊之所处，则循其上下而省之；欲知风化芳臭气泽之所及，则傍行而观之，此《诗》之大纲也。举一纲而万目张，解一卷而众篇明，于力则鲜，于思则寡，其诸君子亦有乐于是与。” 《国风》分布的地区，包括今甘肃、陕西、河南、山东、山西、河北、湖北一带。在十五《国风》中，《豳风》全部是西周或者殷商后期的作品，其他当为西周和春秋时期的作品。 周南 《周南》是《国风》中*具代表性的一组诗，共十一篇。周南应是地名，其地域位置大约在成周之南的周公采邑，所以称周南。周初，周公和召公分陕而治，陕东由周公治理，陕西由召公治理。周公姬旦，周文王第四子，武王灭商后，周公封于鲁，周公长子就国，周公留周辅政。《诗序》曰：“然则《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 孔颖达《毛诗正义》曰：“既言系之周、召，又总举‘二南’要义。《周南》《召南》二十五篇之诗，皆是正其初始之大道，王业风化之基本也。高以下为基，远以近为始。文王正其家而后及其国，是正其始也。化南土以成王业，是王化之基也。季札见歌《周南》《召南》，曰：‘始基之矣，犹未也。’服虔云：‘未有《雅》《颂》之成功。’亦谓‘二南’为王化基始，《序》意出于彼文也。” 陆德明《经典释文·毛诗音义》曰：“《周南》，周者，代名，其地在《禹贡》雍州之域，岐山之阳，于汉属扶风美阳县；南者，言周之德化自岐阳而先被南方，故《序》云‘化自北而南也’。《汉广序》又云‘文王之道，被于南国’是也。” 朱熹《诗集传》曰：“周，国名。南，南方诸侯之国也。周国本在《禹贡》雍州境内岐山之阳。后稷十三世孙古公亶父始居其地，传子王季历，至孙文王昌，辟国寖广。于是徙都于丰，而分岐周故地以为周公旦、召公奭之采邑，且使周公为政于国中，而召公宣布于诸侯。于是德化大成于内，而南方诸侯之国，江沱汝汉之间，莫不从化。盖三分天下而有其二焉。至子武王发，又迁于镐，遂克商而有天下。武王崩，子成王诵立。周公相之，制作礼乐，乃采文王之世风化所及民俗之诗，被之筦弦，以为房中之乐，而又推之以及于乡党邦国，所以著明先王风俗之盛，而使天下后世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者，皆得以取法焉。盖其得之国中者，杂以南国之诗，而谓之《周南》。言自天子之国而被于诸侯，不但国中而已也。其得之南国者，则直谓之《召南》。言自方伯之国被于南方，而不敢以系于天子也。岐周，在今凤翔府岐山县。丰，在今京兆府鄠县终南山北。南方之国，即今兴元府京西湖北等路诸州。镐，在丰东二十五里。《小序》曰：‘《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斯言得之矣。’” 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注释】 一、关关：鸟类雌雄相应的和声。《毛诗故训传》曰：“和声也”。《玉篇》《广韵》或作“”，“和鸣也”。雎鸠：鸟名，又称鹗，一说为鱼鹰，一说为白鷢。郭璞《尔雅注》曰：“雕类也。今江东呼之为鹗，好在江边沚中，亦食鱼。”《毛诗故训传》曰：“雎鸠，王雎也，鸟挚而有别。”《毛诗故训传笺》曰：“挚之言至也，谓王雎之鸟，雌雄情意至然而有别。”孔颖达《毛诗正义》曰：“谓鸟中雌雄情意至厚而犹能有别，故以兴后妃说乐君子情深，犹能不淫其色。”《淮南子·泰族》曰：“关雎兴于鸟，而君子美之，为其雌雄之不乖居也。”《列女传》曰：“雎鸠之鸟，犹未尝见其乘居而匹游。”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曰：“不乖居，言不乱耦。罗愿《尔雅翼》引与《淮南》今本同。或改‘乖’为‘乘’，以合《列女传》，非。”洲：三家《诗》作“州”，水中陆地。 二、窈窕：娴淑的样子。安徽大学藏竹简本《诗经》作“要翟”。《毛诗故训传》曰：“窈窕，幽闲也。淑，善。”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曰：“鲁说曰：窈窕，好貌。韩说曰：窈窕，贞专貌。”扬雄《方言》曰：“秦晋之间，美心为窈，美状为窕。”逑：配偶。《毛诗故训传》曰：“逑，匹也。”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曰：“鲁齐逑作仇。”好逑：佳偶。一说“好”为爱慕之意，一说为“和好”。闻一多《诗经通义》曰：“好字从女从子，其本义动词为相爱，名词为匹耦，形容词为美好，乃其义之引申耳。”《毛诗故训传笺》曰：“怨耦曰仇。言后妃之德和谐，则幽闲处深宫贞专之善女，能为君子和好众妾之怨者。言皆化后妃之德，不嫉妒，谓三夫人以下。”朱熹《诗集传》曰：“周之文王生有圣德，又得圣女姒氏以为之配，宫中之人于其始至，见其有幽闲贞静之德，故作是诗。”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曰：“（鲁说）又曰：周之康王夫人晏出朝，《关雎》之人豫见，思得淑女以配君子。……韩叙曰：《关雎》，刺时也。”以上四句说：相应和叫着的雎鸠，在大河中的陆地上。娴淑的女子，是君子的好配偶。诗以雎鸠和鸣起兴，表达君子对淑女的追求。闻一多《风诗类钞》讲：“《关雎》，女子采荇于河滨，君子见而悦之。”朱熹《诗集传》曰：“……言彼关关然之雎鸠，则相与和鸣于河洲之上矣。此窈窕之淑女，则岂非君子之善匹乎？言其相与和乐而恭敬，亦若雎鸠之情挚而有别也。……汉匡衡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能致其贞淑，不贰其操。情欲之感，无介乎容仪。宴私之意，不形乎动静。夫然后可以配至尊，而为宗庙主。此纲纪之首，王化之端也。可谓善说诗矣。”陈子展《诗经直解》曰：“感彼关雎，求爱之始。” 三、参差：长短不齐的样子，双声词。三家《诗》参作椮，参是假借字。《说文》曰：“椮，木长貌。《诗》曰：‘椮荇菜’。”《广雅·释诂》曰：“差，次也。”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曰：“椮差谓如木有长者次者，椮差然不齐也。”荇菜：一种水生植物名，可食用。《毛诗故训传》曰：“荇，接余也。”《说文》作衍。孔颖达《毛诗正义》曰：“《释草》云：莕，接余，其叶符。陆玑《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云：‘接余，白茎，叶紫赤色，正员，径寸余，浮在水上，根在水底，与水深浅等，大如钗股，上青下白，鬻其白茎，以苦酒浸之，肥美可案酒是也。’定本‘荇，接余也’，俗本荇下有菜字，衍也。”左右：左边和右边。《毛诗故训传笺》曰：“左右，助也。言后妃将共荇菜之菹，必有助而求之者。”朱熹《诗集传》曰：“或左或右，言无方也”。一说指女子的双手，程俊英等《诗经注析》曰：“指采荇菜女子的双手。篆文左右作，象形。”袁梅《诗经译注》曰：“此处指向左边，向右边。形容窈窕淑女采荇菜的情状。”一说指船的左边或右边，禇斌杰《诗经全注》曰：“指船的左边或右边。”流：假借“摎”，择取。《毛诗故训传》曰：“流，求也。”《尔雅·释诂》曰：“流，择也。”朱熹《诗集传》曰：“顺水之流而取之也。”陈奂《诗毛氏传疏》曰：“三家《诗》或用《释诂》文训流为择。”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以为“流”与“择”意义相近，为于参差不齐中而择其长成佳美者，有勤勉求之之意。程俊英等《诗经注析》曰：“摎的假借字，摘取。”《广雅》曰：“摎，捋也。”《鲁诗》训流为择，亦通。禇斌杰《诗经全注》曰：“择取，这句形容那个女子择取荇菜时向左向右的情状。”姚际恒《诗经通论》云：“则此处正以荇菜喻其左右无方，随水而流，未即得也。” 四、寤寐：醒着、睡着，指日夜不停。《毛诗故训传》曰：寤，觉。寐，寝也。《韩诗》：寐：息也。《说文》曰：“寐觉而有信曰寤。寐，卧也。”《毛诗故训传笺》曰：“言后妃觉寐则常求此贤女，欲与之共己职也。”朱熹《诗集传》曰：“或寤或寐，言无时也。”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寤寐”犹言“不寐”，谓求此淑女，至于不寐也。陈奂《诗毛氏传疏》曰：“寤犹晤，训觉；寐犹昧，训寝。”以上四句说：长短不齐的荇菜，向左向右地去采摘它；娴淑的女子，君子日夜不停地想着追求她。《毛诗故训传》曰：“后妃有《关雎》之德，乃能共荇菜，备庶物，以事宗庙也。”《毛诗故训传笺》云：“言后妃觉寐则常求此贤女，欲与之共已职也。”朱熹《诗集传》曰：“此章本其未得而言。彼参差之荇菜，则当左右无方以流之矣。此窈窕之淑女，则当寤寐不忘以求之矣。盖此人此德，世不常有。” 五、思服：思念。《尔雅·释诂》曰：“服，事也。”一说，思与服为同义复词，意为思念。如《毛诗故训传》曰：“服，思之也。”胡承珙《毛诗后笺》曰：“《康诰》曰：要囚，服念五六日。服念连文，服即念也，念即思也。”一说思为虚词，程俊英等《诗经注析》曰：“语助词，这是用于语中的，还有用于语首的，如《大雅·文王》思皇多士用于语尾的，如《周南·汉广》不可求思。”袁梅《诗经译注》曰：“思与斯一声之转，古通用，故可训斯”。《毛诗故训传笺》云：“服，事也。求贤女而不得，觉寐则思己职事当谁与共之乎！”朱熹《诗集传》曰：“犹怀也。” 六、悠哉：悠长，形容思念深长。《毛诗故训传》曰：“思也”。《毛诗故训传笺》曰：“思之哉！思之哉！言己诚思之。”《说文》曰：“悠，忧也。”朱熹《诗集传》曰：“悠，长也。”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曰：“悠哉悠哉，犹悠悠也，二哉字增文以成句。重言之，以见其忧之长。按《邶风·雄雉》悠悠我思，《泉水》我心悠悠皆是”。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不能安然入睡。陆德明《经典释文》曰：“辗，本亦作展。”三家《诗》辗作展。《说文》无辗字，辗字*初见于晋《字林》。《毛诗故训传笺》曰：“卧而不周曰辗。”《毛诗故训传》训反侧为展转，诗展转与反侧同义。《广雅·释诂》曰：“辗转，反侧也。”朱熹《诗集传》曰：“辗者，转之半；转者，辗之周；反者，辗之过；侧者，转之留。皆卧不安席之意。”以上四句说：追求不得，日夜不停地想念她，思念深远悠长，晚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毛诗故训传》曰：“思之甚，至不安斯寝，此所谓哀而不伤。……哀窈窕之不得，思贤才之良质。无伤善之心焉。若苟慕其色，则善心伤也。”孔颖达《毛诗正义》曰：“此章未得荇菜，故助而求之。既得，故四章论采之。采之既得，故卒章言择之。皆是淑女助后妃，故每云左右。此章始求，谓未当祭时，故云将共荇菜。四章琴瑟友之，卒章钟鼓乐之，皆谓祭时，故笺云共荇菜之时也。此云助而求之，谓未祭时亦赞助也。”朱熹《诗集传》曰：“求之不得，则无以配君子，而成其内治之美。故其忧患之深，不能自已至于如此也。”陈子展《诗经直解》曰：“求之不得，哀而不伤。” 七、采：采摘。《说文》曰：“采，捋取也。”《毛诗故训传笺》云：“言后妃既得荇菜，必有助而采之者。”朱熹《诗集传》曰：“取而择之也。”袁梅《诗经译注》曰：“此处指边采集边拣择。比‘流’又进一层。” 八、琴瑟：古代乐器名。《毛诗故训传》曰：“宜以琴瑟友乐之。”《毛诗故训传笺》云：“共荇菜之时，乐必作”。孔颖达《毛诗正义》曰：“琴瑟，乐之细者，先言之，见其和亲。”朱熹《诗集传》曰：“琴五弦或七弦；古瑟二十五弦。皆丝属。友者，亲爱之意也。”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曰：“琴瑟，大祭祀及房中皆用之。笺云共荇菜之时乐必作，是以琴瑟为祭乐。”友：示之友好。《毛诗故训传笺》曰：“同志为友。言贤女之助后妃共荇菜，其情意乃与琴瑟之志同。”孔颖达《毛诗正义》曰：“言友者，亲之如友。”《广雅》曰：“友，亲也。”《汉书·王莽传》颜师古注：“友，爱也。”《释名·释亲属》曰：“友婿，言相亲友也。”以上四句说长短不齐的荇菜，向左向右地去采摘它，娴淑的女子，君子用琴瑟等乐器来表示友好。 九、芼：择取。《毛诗故训传》曰：“芼，择也。”《毛诗故训传笺》曰：“后妃既得荇菜，必有助而择之者。”《释言》云：“芼，搴也。”郭璞注：“拔取菜也。”孔颖达《毛诗正义》曰：“搴是拔之义。”朱熹《诗集传》曰：“熟而荐之也。”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曰：“鲁曰：芼，塞也，取也。齐说曰：芼，草覆蔓。韩芼作覒。”《说文》曰：“覒，择也。”禇斌杰《诗经全注》曰：“拔取。流、采、芼，均指采取，但动作有区别，有递进，兼表示感情和追求的程度。” 十、钟鼓：乐器名。《毛诗故训传》曰：“德盛者宜有钟鼓之乐。”《毛诗故训传笺》云：“琴瑟在堂，钟鼓在庭，言共荇菜之时！上下之乐皆作，盛其礼也。”朱熹《诗集传》曰：“钟，金属。鼓，革属。乐之大者也。”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曰：“《韩诗》作钟鼓，一作鼓钟，知琴瑟与钟皆房中所用，可无祭乐之疑。”乐：使之愉悦。《说文》曰：“乐，五声八音总名。”朱熹《诗集传》曰：“乐，则和平之极也。”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曰：“乐，古音读劳来之劳，故与芼韵。”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曰：“按五声八音相比而成乐，象形兼会意。”一说此具有引申义。程俊英等《诗经注析》曰：“本义是乐器、音乐之名。引申为喜乐、爱好。这里指淑女快乐，与上章友字都用作动词。”禇斌杰《诗经全注》曰：“这里指钟鼓喧喧热闹的婚礼场面，使男子设想未来结婚的情景。”以上四句说长短不一的荇菜，向左向右地择取它；娴淑的女子，君子用钟鼓等乐器来使她愉悦。朱熹《诗集传》曰：“此章据今始得而言，彼参差之荇菜既得之，则当采择而亨（烹）芼之矣。此窈窕之淑女，既得之，则当亲爱而娱乐之矣。盖此人此德，世不常有。幸而得之，则有以配君子而成内治。故其喜乐尊奉之意，不能自已，又如此云。”陈子展《诗经直解》曰：“得之为欢，乐而不淫。” 【解题】 这是一首表现君子求偶，不追求美色，而重视夫人贤德之诗。《诗序》曰：“《关雎》，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 孔颖达《毛诗正义》曰：“是以《关雎》之篇，说后妃心之所乐，乐得此贤善之女，以配己之君子；心之所忧，忧在进举贤女，不自淫恣其色；又哀伤处窈窕幽闲之女未得升进，思得贤才之人与之共事。君子劳神苦思，而无伤害善道之心，此是《关雎》诗篇之义也。” 今人多以爱情诗理解此诗，以为《诗序》大谬，其实不然。此诗本与爱情相关，“君子”为周士大夫及天子之称；作者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为核心，告知君子求偶，不求女子貌美，而求品德娴淑。周大师收集国风，目的在于“正得失”，“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周天子是诗的**读者，周天子读诗，就不能仅仅限于诗的表面内容，而更要关心诗文本身所蕴含的中心意旨。君子阅读此诗，不是为了学习主人公之辗转反侧思美女，而在于辗转反侧寻找娴淑女子。也正因此，《诗序》以为此诗体现后妃之德，而孔子编辑《诗经》也以该诗为“四始”之首，其深思熟虑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