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藏野

武藏野 （一） “如今，在人间郡还留存着些许武藏野旧日的痕迹。”我曾经看到文政年间出版的地图上有过这样的描述。关于“人间郡”，地图上标注了如下说明：“小手指原久米川曾经是古战场。《太平记》中记载的元弘三年五月十一日，源氏和平氏在小手指原开战，一天之中双方交战三十余次，傍晚时分平氏败退三里，在久米川排兵布阵。第二天天色渐明之时，源氏军队横扫了平氏兵阵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一带。” 我认为，武藏野旧迹仅存的地方想必就是这古战场一带吧。原本打算去探察一番，却迟迟没有动身。实际上，我对自己的判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时至今日，那里还有昔日的风貌吗？无论如何，并不希望通过画作或诗歌去想象武藏野的真实情形，而是希望去实地一探究竟，怀揣这种愿望的绝对不止我一个人。著名的武藏野如今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景致呢？实际上从一年前开始，我就希望去找寻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时也想满足一下自己探访武藏野的好奇心。现如今，我心中的这个愿望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话说回来，这个愿望凭借我的一己之力能够实现吗？倒不是说我自己完全无法实现愿望，而是我相信那绝对不是轻而易举能够实现的，这也正是武藏野吸引我、让我着迷的地方。我想和我有同样感受的人也许不在少数吧。 那么接下来，以此时此刻作为开端，让我将秋去冬来在武藏野的所闻所感记录下来，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一部分愿望吧。首先，我想用一句话来表达，那就是今日武藏野的美绝对不逊色于过去。倘若你曾切身感受过昔日的武藏野之美，那一定是难以想象、令人沉醉的。但是，今日所见的武藏野的美却足以触动我，甚至值得让我做出夸张的判断。我不禁想，我所说的武藏野之美，与其说是一种美，倒不如叫它诗趣更为恰当。 （二） 我在写作素材不足的地方加入了自己日记中记载的内容。从明治二十九年初秋开始一直到第二年初春，我就住在涩谷村的一间茅草屋里。也正是这个时候，我心中逐渐有了描绘武藏野美好光景的愿望，所记录的也恰好是秋去冬来的所思所想。 九月七日日记：“从昨天开始，一直刮着强劲的南风，空中风起云涌，小雨下下停停，当云层里透出太阳光时，树影就会在阳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 这就是当下武藏野初秋的风貌。树林仍然像夏天一样郁郁葱葱，但是天空的模样已经与夏日完全不同了。南风夹带着雨云使武藏野的天空看起来很低，并且时不时会下雨。在雨水暂歇之时，含着水汽的目光也让四处的山林显得熠熠生辉。我时常这样想，如果能在这样的天气去游览武藏野，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间隔两天之后，在九日的日记中我写道：“秋风愈发强劲，吹遍原野山冈，浮云变幻莫测。”恰好这个时节的天气就是变幻无常，天空和原野的景色也随之不断变化，我更是深深体会到所谓“日光仍如夏日一般炽烈，而云的颜色和风的声音则完全一派秋日景象”那极致的情趣。 我想，把当下作为武藏野秋天的开始，将一直到入冬所写的日记列在这里，就可以展示整个景致随时间不断变化的情况了。 九月十九日日记：“清晨，多云，风停了，冷雾寒露，不闻虫声，似乎整个宇宙的中心都陷入沉睡一般。” 九月二十一日日记：“秋天似乎消失了一般，树叶如火焰般闪耀着光芒。” 十月十九日日记：“月朗星稀，树影漆黑。” 十月二十五日日记：“早晨大雾弥漫，午后天空放晴，入夜，月光透过云的间隙洒下清辉一片。晨雾还未散尽的时候，我走出家门，到田野去散步，遍访山林。” 十月二十六日日记：“午后，去树林散步，坐在林子深处，环顾四周，侧耳倾听，屏息凝视，静默沉思。” 十一月四日日记：“秋高气爽，夕阳西下，微风轻拂。我独自一人来到郊外，远在天边的富士山仿佛近在眼前，四周连绵起伏的青山在地平线上勾画了一抹黛黑色。星光点点，暮色降临，群山树影渐行渐远。” 十一月十八日日记：“沐浴着月光散步，烟雾氤氲，月光的清辉散落林间。” 十一月十九日日记：“天气晴朗，云淡风轻，寒露冷凉。满目萧然的黄叶之中夹杂着些许绿树。小鸟在树梢上嘤嘤地呜叫。一路上不见人影。我独自一人散步，沉思，轻声哼唱。不知不觉间在近郊转了一圈。” 十一月二十二日日记：“夜已深了，屋外狂风大作，呼呼作响。肆虐的大风横扫过整片山林。虽然雨滴声被隔在窗外，但是我总希望雨已经停止了。一 十一月二十三日日记：“昨夜风雨交加，树叶被打落一地。稻田也已收割完毕。已然一派冬日枯黄凋零的模样。” 十一月二十四日日记：“树叶还未尽数凋落。’遥望远方，我的心也消沉下来，感到空荡寂寥。” 十一月二十六日深夜十点，如此这般写道：“屋外狂风嘶吼，大雨瓢泼，令人毛骨悚然。一夜雨声阵阵，不曾停歇。今天终日雾霭茫茫，田野山林仿佛陷入永远的梦境一般。午后牵着爱犬出去散步。静坐山林，小狗熟睡。小溪在山林间逶迤流淌，落叶顺着溪流漂向远方。秋冬之交的阵雨偶尔不期而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