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树理选集

乡村烟火，生生不息 ——《赵树理选集》导读 广西百色高级中学黎志新 20世纪四五十年代，中国文坛兴起两大流派：“荷花淀派”和“山药蛋派”。“荷花淀派”缘起于抗日战争时期，形成于新中国成立之初，代表人物是孙犁，代表作是《荷花淀》。它长于抒情，风格明快，语言诗意，被誉为 “用诗写成的小说”。与其风格迥然不同的是“山药蛋派”，它兴起于20世纪50年代，代表人物是赵树理。 赵树理（1906—1970），出身于山西沁水县一个农民家庭。他种过地，放过牛，拾过粪，自幼跟随父亲，既学会了“农民的技术”，又学会了“农民的艺术”，尤其醉心于后者，痴迷于民歌、民谣、鼓板等民间艺术。正因为如此，他的作品，用农民听得懂的语言，说着大众感兴趣的故事。著名作家、赵树理研究专家董大中先生说他：“是中国现代作家里的一个异数。……他的作品忠实地描写了中国农村翻天覆地的历史变迁，表达了中国农民痛苦的呻吟和深情的呼唤。他也就成为农民的一位*忠实、*勇敢、*可靠的代言人。” 翻开这本《赵树理选集》，扑面而来的是乡村缕缕烟火气。故事发生的年代虽然有些遥远，但那一声声带着乡音的吆喝似乎就在我们耳边回响，那一个个血肉丰满的人物似乎就活泼泼地站立在我们面前，那一个个嬉笑怒骂的故事似乎就发生在我们熟悉的一个个村落。 家长里短中，故事引人入胜。 赵树理是土生土长的农民作家，他的创作素材来自田间地头，他的创作对象是农民，因此他要讲老百姓听得懂的故事：在家长里短的叙事中，集中笔墨写矛盾冲突，故事头尾圆合，情节引人入胜。比如《小二黑结婚》，开篇先叙述二诸葛“抬脚动手都要论一论阴阳八卦，看一看黄道黑道”的日常、三仙姑每月初一十五都要顶着红布摇摇摆摆盼天神的虚伪，然后笔锋一转，写到小芹和小二黑的恋爱故事，后面情节更集中地讲述小芹、小二黑跟金旺兴旺、二诸葛三仙姑的矛盾冲突。故事精彩，结局大快人心。而《三里湾》，则从小小旗杆院起笔，交待整个村子的历史和当时的形势，为人物的活动提供了历史背景；云淡风轻地交待了一番之后，便从旗杆院转到民校，引出玉梅；由玉梅再引出有翼、灵芝、满喜；逐渐引出王宝全、马多寿、范登高、袁天成四个家庭内部及其相互之间的故事，围绕三里湾农业合作社秋收、扩社、整党、开渠四件事，突出矛盾纠葛，情节曲折有致，故事波澜起伏，吸引读者一气读完。 新旧冲突下，人物个性鲜明。 赵树理擅长在新旧观念的冲突中，塑造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尤其擅长给这些人物起个性鲜明的绰号，比如《小二黑结婚》里，封建迷信思想浓厚的刘修德叫“二诸葛”，又叫“不宜栽种”；于福老婆叫“三仙姑”，又叫“米烂了”。比如《李有才板话》中，李有才虽然受尽欺压，但他从不屈服，他用编唱快板的方式与恶霸地主作斗争，人称“气不死”。再比如，《三里湾》中，范登高是老党员兼村长，但他喜欢借口维护党和人民的利益来谋取个人的私利，作者给他拟一个“翻得高”的绰号。这样的绰号在赵树理的小说里还有很多很多：吃不饱、小腿疼、惹不起、糊涂涂、使不得……根据人物的外貌特征、个性特点起或褒或贬的绰号，这种情况在广大农村很普遍。鲁迅曾经评价果戈里小说中的人物：“名号一出，就是你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要跟着你走，怎么摆也摆不脱。”这话用来评价赵树理笔下的人物也颇为恰当。这些绰号赋予了人物“经典性”，无论过去多少年，只要说起“二诸葛”“三仙姑”等，仍令人忍俊不禁。 嬉笑怒骂里，语言诙谐幽默。 赵树理是伟大的语言艺术家，他说自己“从群众丰富的话海里吸收丰富的养料”，所以他的语言“真正从群众中来的，而又加工洗炼的那么平易自然，没有一点矫揉造作的痕迹”。他或是用民间俗语、俚语作巧妙比喻，比如形容“三仙姑”脂粉涂不平脸上的皱纹用“驴粪蛋上下上了霜”；或是用民间快板、顺口溜来讽刺，比如《李有才板话》里，一共有13段快板，每一段都朗朗上口，批判恶霸地主的贪婪；或是用民间谚语、歇后语、日常口语等，起幽默效果，如《小二黑结婚》中，二诸葛小二黑被兴旺带走后，他卜卦后大惊失色：“了不得呀！了不得！丑土的父母动出午火的官鬼，火旺于夏，恐怕有些危险了。”走进书里，这些诙谐幽默、生动风趣的语言，让人过目难忘。 赵树理用浅显易懂又生动活泼的语言讲述发生在广大农村地区的生动故事，塑造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时隔半个多世纪，他的作品还被选入语文教材，被改编成戏曲、电影、电视等，深受人们的喜爱。这乡村烟火，生生不息，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