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革命与自由:法国近代政治与思想论集

　　《启蒙、革命与自由：法国近代政治与思想论集》：　　三、世界城邦　　那么，如果人类能够找到途径构建一个世界城邦，这种世界大同是不是人类应该追求的*完美的状态？卢梭对此仍予以质疑。世界城邦表面上以一种普遍性道德和对每个人的权利的尊重超越了各民族在种族、宗教、文化、政治、利益等各方面的差异，然而这种普世道德却可能因为消解了共同体的政治和道德纽带而削弱人的道德责任和能力。城邦公民被人取代的后果并不会像世界主义者期待的那样把人变成世界公民从而提升其道德水准，相反因为人失去公民德性而成为空洞的道德主体。世界主义是一种非政治的泛道德观念，而以共同体为基础的政治是人类存在的基本状况，世界主义对共同体政治的瓦解必然会剧烈改变人的状况。　　人在历史中发展变化，他在走出自然状态后群聚而居，只有在他所生活的小群体中个体才会形成社会关系的概念。自然人先于公民而存在，不过自然人是一种前道德状态的人，事实上是公民社会状态使人获得对人的认识，或者说是社会使人“从一个愚蠢有限的动物变成一个有智慧的存在、一个人”。①因此可以说人通过成为公民而成为人。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在公民状态中形成的对权利和义务的认识，人不可能对普遍意义上的人所应当具备的特质有所理解。卢梭告诉我们，人必须通过政治来自我发现，而如果存在世界城邦的话，其起点必然是共同体。个体对普遍社会的理解受制于他在他所在的小共同体所获得的认知：“我们根据我们的个别社会来理解普遍社会，小共和国的建立让我们设想大共和国，我们只有在作为公民之后才开始严格意义上成为人。因此我们看到应该如何看待那些自称为世界主义者的人，他们以他们对人类的爱来辩护他们对祖国的爱，自吹热爱全人类，为的是有权利谁也不爱。”①这里，卢梭对世界主义者的批评体现在两方面，首先世界主义者认为对人类的爱高于对祖国的爱，后者必须以前者为前提。然而在卢梭看来，人没有祖国则不会形成人类的概念，因此对人类的情感应该是对祖国的情感所引发产生的。第二点批评更为重要：世界主义如果不转化为一种具体的伦理关系则可能沦为空谈，甚至是个体回避其政治责任的借口。　　共同体的形成及其产生的社会和政治关系促成了道德的发生，但也成为人的存在的构成性因素和限度。但是如果摆脱这一限度，则意味着要求人超越其自身的情感和道德习惯。在“论政治经济”中，卢梭指出：“人类的情感似乎在向全世界扩展时会不断淡化减弱，我们对鞑靼人或日本人遭受到的灾难不会像对欧洲人遭受到的灾难一样感同身受。应当以某种方式限制和压缩利益及同情的范围，从而使之能够有行动的力量。然而，因为我们身上的这一倾向仅仅对于那些和我们一起生活的人才是有用的，在同胞公民当中集中的人性，因为彼此来往的习惯和把他们团结起来的共同利益而在他们中间获得一种新的力量。”②同情是人性本质特点之一，因此是所有人都具有的，并且它可以指向人类当中任何一个受苦的人。但是人的情感能力却是有限的，它尤其受到他的生活空间的限制。他不可能对每个人产生同样的情感，他对与他相似、关系密切、距离相近的人比与他差别很大或距离遥远的人会产生更多的情感。在共同生活和分享中所产生的情感要远比普遍抽象的同情更为强烈。更重要的是，要使同情确实发生作用，它必须转化为关心和帮助受苦者的行动。只有以某种方式共同生活的人才能够彼此给予关心和帮助，从而有效地把同情付诸行动，也就是说同情在共同生活中才能成为人与人之间的道德纽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