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俄罗斯丛书青春复返/金色俄罗斯丛书

第十四章 不必回忆 一个夏日，在高加索，作者顺便去了趟动物园。其实它并不是动物园，而是一个不大的可以移动的动物笼子，在做巡回演出。
作者站在塞满猴子的笼子边，留心观察着它们的鬼脸和戏耍。
不，它们不是列宁格勒即彼得堡。**次世界大战时间，因为彼得堡这个名字太有异国味，被改称彼得格勒。十月革命后改为列宁格勒。苏联解体后，又改回叫彼得堡。——译者注瘦极了的猴子，那里的猴子咳嗽，打喷嚏，用小爪子支着自己的小脸蛋，可怜巴巴地望着你。
相反，它们是些健康而强壮的猴子，生活在相当于自己家乡的天空下。
在这些猴子的每一次运动中，都可以看到极其剧烈的动作，简直骇人听闻的生之快乐，惊人的能量和极度的健康。
它们疯起来吓人，每一秒都在动，每一分钟都摩挲母猴，吃、拉、跳跃、打架。
这简直就是地狱。这是真正的，倘若用崇高的语言来说，健康与生命的超级盛宴。
作者欣赏着这个画面，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敬佩地叹息着，他站在笼子旁边，甚至有点由于如此雄伟、如此出色的生命而受到打击了。
“好吧，”作者想，“如果达尔文老人没撒谎，它们真是我们可尊敬的亲戚，确切地说是我们的堂兄弟，那么在这件事上就会得出一个相当可悲的结论。”
笼子旁边站着的这个人就是作者。他的动作很慢。他脸上的皮肤发黄，眼睛疲惫，黯淡无光，嘴唇挤出一个嘲讽的、厌恶的微笑。他无聊得紧。他，请注意，顺便去养动物的地方消遣消遣。他走到屋檐底下好躲开炎热的阳光。他累了。他拄着一根拐棍。
而旁边就是那些忘记自己的不自由，傻乐傻乐地发癫的猴子，也可以说是作者的堂兄堂弟堂姐堂妹。
“见活鬼了，”作者思忖，“照这样的情形，我这么多年生活，这么多年动脑筋，屈尊纾贵糟蹋掉太多健康了。”
但这不是重点。
有个来动物园的游客，看样子有点像波斯人，一言不发地抓起我的拐杖，用它打了其中一只母猴的脸，当然，不大重，但哪怕是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也是极其侮辱性的和阴毒的。之后好长时间他亲切地看着这些猴子。
母猴恐怖地尖叫起来，开始扑腾、抓挠、啃咬铁栏栅。它的愤恨与它的强健同样不得了。
一位富有同情心的女士，蛮同情这个母猴，递给受折磨的它一串葡萄。
猴子马上友好地微笑起来，把葡萄塞个满嘴，开始忙不迭嚼起葡萄来。满足和快乐在它的小脸上闪烁。母猴忘掉了侮辱和痛苦，甚至还允许阴险的波斯人抚摸它的爪子。
“哎哟喂，”作者想，“您用拐杖打我的脸试试。我未必会这么快就没事了。我大概不会马上就吃葡萄的，好像也不会就去躺下睡觉。而是会回想着这件事情给我的侮辱，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天亮。到早晨起来肯定是脸色发灰、狰狞、病态，还苍老了，这副样子，恰恰亟须那些猴子来帮助回春更新。”
不是的，作者述说这件小事完全不带基督教理念，也不是在做基督教道德的说教，像人家说的，远离邪恶；像人家说的，如果有人打你的脸，你就再让他打别的地方。
不，作者鄙视这样的哲学。作者讲述这件小事只是为了让大家看看，未受文化、习惯和成见诱惑的健康大脑是如何工作的。(注释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