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入侵

1 时间已到，曼尼得上学了。政府开了一间特殊学校。法律明文规定，曼尼情况特殊，不能上普通学校。对此，以利亚斯·泰特束手无策。他没法改变政府的裁决；政府背后有地球，还有邪恶地带。以利亚斯能感觉到。也许那孩子曼尼也能感觉到。 邪恶地带意味何物，以利亚斯很清楚。当然，孩子不清楚。曼尼六岁，很可爱，也强壮，但总是一副迷迷糊糊睡不醒的模样。以利亚斯觉得，他仿佛还没完全脱出子宫，降临人世。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以利亚斯问道。 男孩子微微一笑。 “好。”以利亚斯说，“嗯，得看老师什么样，老师很重要。你还记得多少，曼尼？你还记得瑞比斯吗？”瑞比斯是孩子的母亲。他取出瑞比斯的全息像，迎着光让曼尼看。“瞧瞧瑞比斯，”以利亚斯说，“一会儿就好。” 总有一天，孩子的记忆会恢复。一切都在孩子的计划中。孩子早就安排好，某一天，会有某样东西——某种能解禁的刺激物，射中自己，引发记忆，治好失忆。等到那一天，所有的记忆将如潮水般涌来，曼尼会记起自己如何在CY30-CY30B星系中孕育成型，如何待在瑞比斯的子宫里（当时瑞比斯正跟可怕的疾病搏斗），如何飞往地球，甚至还会想起如何接受审查。还在子宫里的时候，曼尼曾指点过三个大人——赫伯·亚什、以利亚斯·泰特和瑞比斯。可惜，后来出了事故（如果那真是事故的话），受了伤。 然后，由于受了伤，引发了失忆。 以利亚斯和曼尼搭乘市内有轨列车，去了学校。接待他们的是个小个子男人，看起来喜欢吹毛求疵，名为普劳戴先生。普劳戴先生热情有加，想跟曼尼握手。这一套，在以利亚斯·泰特看来，属于典型的政府作为：先握手，再杀人。 “啊，这就是小艾曼纽1了。”普劳德露出八颗牙的笑容。 学校有个带篱笆的院子，院子里有几个小孩子在玩耍。曼尼紧贴着以利亚斯·泰特，有些害羞，很想跟其他孩子一起玩，可又不敢。 “这名字真好听。”普劳戴说，“艾曼纽，你能说自己的大名吗？”他弯下腰，问孩子，“你能说‘艾曼纽’吗？” “上帝与我们同在。”男孩子回答。 “你说什么？”普劳戴感到莫名其妙。 以利亚斯·泰特解释道：“这是‘艾曼纽’这名字的含义。孩子妈妈给他取了这名字，正是取其中的含义。曼尼还没出生，他妈妈就死于空难。” “后来我就待在人造子宫里。”曼尼说。 “机能失调是否就源于那次……”普劳戴开口询问，以利亚斯·泰特挥了挥手，示意噤声。 普劳戴慌了神，低头查看夹纸板上的打字机纸条，那上面有备忘。 “我看看……您不是这孩子的父亲，您是他的叔公1。” “孩子的父亲仍处于低温冷冻状态当中。” “也是空难的缘故？” “对。”以利亚斯回答，“在等待脾脏移植。” “太奇怪了，都六年了，他们居然还没等到……” “在孩子面前，我不想提起赫伯·亚什的死亡。” “可是，这孩子知道父亲会复活吧？”普劳戴问道。 “当然。我会在学校里待几天，看你们怎么对待学生。要是我觉得你们做得不对，体罚太多，我就把曼尼带走，管它法律不法律。我猜测，你们这儿跟其他学校一样，只教孩子们老一套的鬼话。这一点，我虽然不喜欢，但也不介意。要是我对学校满意，就会预付一年的学费。我本不想带他来，但法律要求我这么做。我不会把账算到你头上。”以利亚斯·泰特微微一笑。 孩子们玩耍的院子周围种着竹子。一阵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曼尼偏过头，倾听风声，皱起了眉头。以利亚斯拍拍曼尼的肩膀，想知道风对孩子说了些什么。风有没有说出你真正的身份？有没有说出你真正的名字？ 这名字，以利亚斯心想，谁都不敢说出口。 有个身穿白色裙衫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她向曼尼伸出手，招呼道：“嗨，你是新来的？”竹林仍在沙沙作响。